第7章(1 / 2)

加入书签

有了齐士真协助,一切迎刃而解,很快就摸清忍者的住所,只是这些忍者很少聚在一起,要想一网打尽并不容易。而且这些忍者有独特的联系方法,一旦有人出事,马上就会被别人知晓,立刻做出应变的反应,事情有些棘手。齐士真的人颇为精干,做事极为小心,不露一点马脚,小心探查。常霄明白,如果不能一网打尽,这些忍者潜伏在中原,必将遗祸无穷。凡事欲速则不达,常霄耐心等待机会,总要将这些忍者一网打尽。这时传来消息,朝廷派遣兵部尚书领兵二十万南下,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这位兵部尚书乃是臭名昭著的贪官,战事紧急,他却有意拖延,在各地搜刮金银,全不把江浙百姓当回事。常霄料定,此番出兵,注定劳民伤财,一事无成。朝廷的事与江湖人无关,齐士真传来消息,所有忍者集中到一起,准备偷袭海宁城。常霄马上动身,这个机会不容错过,飞马赶到海宁城下。这里有一名总督守城,数万精兵凭借高大的城墙抵御倭寇,已经僵持数月了。倒不是总督真的为百姓着想,而是海宁城里有一位亲王居住,亲王出了事,总督的脑袋铁定搬家,因此才带领重兵守城。来到城下,城门紧闭,谁也叫不开,常霄准备一番,趁着夜色潜伏到城墙脚下。月色甚明,四下里鸦雀无声,看到白日倭寇攻城留下的残肢断臂,兵刃旌旗,别有一番感慨。远处出现一股薄雾,常霄知道,这是忍者惯用的伎俩,心道: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不知道这些东瀛人是不是也会到森罗殿听阎王发落。忍者行动极为迅速,更善于伪装,城上的兵士毫无察觉。这些忍者很快渡过护城河,一个托一个,很快就接近城头,常霄心里也有些佩服,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肯定下过苦功。可惜这身本事不曾用在正地方。眼看上面的忍者已经搭上了城头,常霄再不犹豫,月光下淡淡的刀光闪过,爬城的忍者糊里糊涂死于非命。下面看护的人还在纳闷,只觉得冷风吹过,前后脚走进了鬼门关,连死在什么人手里都不知道。

事情办完,常霄再不停留,悄无声息离开,当真是人不知,鬼不觉。与齐士真会合之后齐士真一挑大指:“庄主那一刀没有一丝烟火气,神来之笔,不愧南昆仑的称号。”常霄不以为意:“这些忍者惯会暗杀,这样死法算是抬举他们了。目前要担心的不是倭寇,而是那个兵部尚书,一将无谋,累死千军,这样的贪官死了不可惜,那二十万将士就可怜了。”齐士真劝解道:“江湖人不过问朝廷事,官府的事有他们自己解决,庄主除掉忍者,已经帮了他们很大的忙了。”常霄摇头轻叹,与齐士真隐入夜色中。倭寇本来打算等忍者打开城门就一鼓作气冲进去,可是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派人打探,才发觉所有忍者都丧命于城墙之下,大惊之余,派人悄悄运回尸身,难免惊疑不定,一向无往不利的忍者竟然全军覆没,实在难以想象。正在商议时有人来报,兵部尚书派人送信,倭寇以为是下战书,叫进来一问,原来是兵部尚书胆小怯战,私下里派人许诺,用四十万两白银作为条件让倭寇退走。倭寇首领得知忍者全军覆没,海宁城又攻不下来,正准备退走,白得四十万两白银何乐而不为?于是满口答应,约好来日假意交锋,诈败退走。连夜准备,次日兵部尚书虚张声势、,带领军兵摇旗呐喊,锣鼓喧天,倭寇根本不与官兵接触,驾船退走。这一下兵部尚书可得意了,上表向朝廷请功,嘉奖军兵,又在当地搜刮一番之后满载回京。刚得到倭寇败退的消息常霄还觉得奇怪,这样的贪官怎敢亲自带兵出阵?后来齐士真送来消息,兵部尚书用四十万两白银买嘱倭寇,常霄怒火中烧,几次想把这个兵部尚书碎尸万断,左思右想还是忍了下来,一品大员牵扯甚广,贸然动手非国家之福。如果派兵封住海口,做好防范,倭寇也不至再来。可是兵部尚书急于请功受赏,把军兵遣回各地,常霄料定,用不了多久,倭寇就会卷土重来。可是朝廷以为大功告成,庆贺一番继续享乐,给江浙拨发的赈灾款项也不太当回事,层层盘剥,落到百姓头上十不存一。百姓被倭寇祸害一场,又被兵部尚书敲骨吸髓,苦楚自不必说。总算逃得性命,只能勉强稳住家业再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常霄的判断没错,倭寇贪得无厌,尝到了甜头当然不肯放弃,没过多久就卷土重来,江浙百姓重新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六十六章 惊人变故

这一次比上一次来的人还要多,下手比上次还要狠毒,江浙百姓的苦难可想而知。常霄本以为朝廷会吸取教训,改派能人前来,谁知还是兵部尚书,说什么上次扫平倭寇,功在家国,正是国之柱石。非但常霄失望,江浙百姓也颇为愤慨,可是圣旨已出,万难更改。兵部尚书仍然打算用金银开路,价码到了八十万两,却不知上次有常霄暗中出手,这一回倭寇来势汹汹,根本不可能罢手。不过倭寇极为狡猾,先答应条件,准备收了银子之后再翻脸。这一大笔钱自然要着落在百姓身上,地方官刮地三尺,百姓切齿痛恨,却也没有办法。两军对垒之时,兵部尚书以为倭寇会像上次一样退却,谁料想倭寇分成几路冲杀过来,兵部尚书慌了手脚,掉头就跑,主帅一跑,军兵自然四散,倭寇取得大胜,乘势侵扰各地,大肆猖狂。常霄的注意力集中在东瀛的忍者身上,这些人几乎没有人性,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无论如何要铲除干净。有这位武林泰斗,赫赫有名的南昆仑出力,东瀛的忍者根本没发挥作用。不过官军可就惨了,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兵部尚书召集重兵退守扬州,只顾保全自己的性命,想办法瞒过这次大败。多亏新科进士中有几名正直的青年,不畏权贵,把兵部尚书大败的事禀明皇帝,皇帝震怒,派人将兵部尚书锁拿进京,另派贤能统帅全军与倭寇决战。常霄没抱多大希望,官员腐败成风,真正有本事的寥寥无几。齐士真送来消息,新来的官员确实有才干,到任数日,挑选出十万精兵,在海宁城下与倭寇决战,倭寇虽然凶狠,却不懂战阵,被官军一战击溃。常霄这才舒口气,有了这个开始,以后就好办了。

倭寇溃败,百姓群起响应,与官军协力破敌,倭寇很快立足不住,狼狈逃回东瀛。战事虽停,可是江浙百姓的苦难还没有结束,房舍无存,家产尽失,连衣食都难以解决。常霄有心拿出所有家产,可是这么多饥民,数目太大。忽然想起尹天雷的师父星河野叟看守的宝藏,这个时候应该是用得上了。于是马上联络尹天雷,这时尹天雷正在火神宫苦练武功,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培养师兄高震的后代。接信之后心里大喜,终于可以完成师父的遗愿了。于是马上请常霄出面取出宝藏。常霄觉得这件事最好让高震出面,可是这个人贪财,见到这么大一宗宝藏难免产生私心。于是请万仙堂帮忙,先放出风去,把李纲丞相藏宝的事公之于众,再把救灾的事晓谕武林,这样一来,谁也不好意思再动歪脑筋。再请出高僧百济大师主持救灾,高震作为看守宝藏多年的高门后人参与其事,万无一失。万俟嵩极为精明,公开宣布,万仙堂拨出一百万两白银捐助江浙百姓,自然得到不少好评。高震得知这件事大为吃惊,父亲明明把宝藏交给自己,哪里还有另一宗宝藏?特意找师弟一问,尹天雷源源本本把经过讲述一遍,高震叹气道:“都怪我不孝,让父亲费了这许多周折,原来父亲把二叔积攒的宝藏给了我。既然如此,师弟索性把我藏在镖局的珍宝取出来一并救灾,也算告慰一下父亲在天之灵。”尹天雷大喜,能说出这样的话证明高震确实有了很大转变。百济大师谁都信得过,他来主持救灾最合适不过,有各方协助,事情进展极为顺利。常霄一直不曾公开露面,铲除忍者也是在暗中进行,救灾更是隐在幕后,这是李纲丞相的功德,高氏一门的忠贞,自己没必要掠人之美。救灾之后,高震的名声好了许多,江浙百姓感念李纲丞相的功德不已。

眼看事情圆满解决,常霄仍然回到聚龙山庄,摆酒庆贺,钟元笑道:“忙碌多时,我们兄弟倒是得了几分善名,庄主奔波一场,功劳全被别人得了去,想起来总有些不自在。”常霄摇头:“只要事情圆满解决,记在谁的头上并不重要。倭寇的事告一段落,江湖中还是暗流汹涌,不可掉以轻心。你们兄弟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在这里耽误青春。既然我已经成为南昆仑,聚龙山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明日提出一笔财宝,你们兄弟成家立业去吧。”两兄弟也有这个意思,常霄被尊为南昆仑,不可能有人上门生事,大丈夫不能总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于是两人点头答应。常霄为人一向忠厚,感叹道:“你们兄弟帮了我不少忙,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会全力协助。”钟海忙道:“庄主哪里话来,我们兄弟在庄主身上学到了很多,庄主对我们的帮助更大。”常霄点头:“令师享誉天下,凭借的不是武功,你们兄弟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今后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钟元点头:“庄主所言极是,我兄弟打算在水陆交汇之处建造庄园,做一些买卖,囤积米粮,随时救济困苦百姓,尽量不与江湖人来往。”常霄对钟元的打算颇为赞许,与江湖人打交道劳心费力,还不如专心行善。

议定之后,常霄亲自为两兄弟准备一番,两兄弟告辞离开聚龙山庄,常霄抓紧时间研习武功,自己与醉霞道人只在伯仲之间,既然有高于醉霞道人的段青霄插手江湖事,早晚会有接触,目前要多做准备。忽然有人拜访,名贴上是高震和玉蝴蝶。常霄一愣,这两个人对自己有些成见,怎会到这里来?月影公主倒是满开心,叫道:“玉姐姐来了,我要去迎接。”常霄也就随着,来人果然是高震和玉蝴蝶,救灾的事办完之后,高震心里产生了很大的触动。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从前费尽心机建立的通天堡转眼落到旁人手里,苦练刀法为的是扬名立万,可是根本没什么人看得起自己。这一次救灾得到的收获比从前奔波数年的收获大多了,高震最喜欢与常霄比较,看看常霄的收获就可以断定,自己走的路不对头。当初的差距并不大,可是几年过去,常霄成了武林泰斗,各派公认的南昆仑,自己还是在江湖漂泊,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每日里虽然锦衣玉食,可是根本得不到别人的尊重。想起来也觉得泄气,亲生父亲竟然把宝藏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可是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如果落到自己手里,铁定随着通天堡落入别人的口袋,只能怪自己不争气。此番拜访就是真心求教,漂泊江湖几时是个了局?常霄还是很热情,摆下酒宴招待,席间问到赈灾的事,高震脸色一红:“庄主胸襟广阔,高某实在佩服,如果不是庄主处置得宜,高某实在没脸见列祖列宗。”常霄摇头:“高兄久居深山,被物欲迷惑本在情理之中,用不着自责。”两人谈起江湖事,月影公主领着玉蝴蝶到后面与花影公主话家常,三个美女碰到一起自然说个没完没了。

高震登门主要是请教一下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常霄笑道:“高兄是聪明人,兵贵精不贵多,你招揽部署,还不如精心调教身边的人,当初的幽冥剑士就是例子,只要实力够强,谁也不敢小瞧。”高震点头又问:“依庄主看,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落脚?”常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是火神宫,有天雷协助你,再加上赈灾的事影响深远,只要你肯努力,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江湖中取得一席之地。”高震大喜:“多谢庄主指点,火神宫虽然没有了宝藏,可是宫殿还在,只要努力经营,早晚被武林重视。”听了常霄的话高震极为欢喜,心里很快做出了决定,深感不虚此行。谈到刀法,高震苦笑道:“当初认为烈阳七式威力惊人,完全可以威胁到庄主,今日看来,今生我是没有希望超越了。”常霄心里也有顾虑,微微摇头:“我的压力也很大,南昆仑的称号九成是个阴谋,后面不定会出什么事。”高震吃惊道:“怎么可能,当今江湖还有什么人能威胁到庄主?”常霄犹豫一下,决定透漏一些内情,轻叹道:“目前我的心腹大敌就是段青霄,他的修为比我和醉霞道人高出一块,而且蓄谋已久。”高震更是吃惊,段青霄本来就是火神宫的仇人,只不过自己没能力复仇罢了。闻言纳闷道:“段青霄已经封刀归隐,为何还要卷入江湖纷争?这样的高手怎能出尔反尔?”常霄笑道:“只要他想出山,必定会寻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根本用不着自己出面。”高震皱眉道:“都怪我不用功,没本事为二叔报仇,为火神宫出气。”常霄劝解:“高手过招很是平常,如果段青霄丧命又当如何?这些旧事不用记在心上,还当着眼未来。”高震点头:“庄主所言极是。”

客人走后,常霄仔细思量,感觉到四大名门把自己尊为南昆仑似乎另有企图,好像是有意抬高自己的地位。可是站得越高,摔得越狠,恐怕这里面另有文章。而且伍青阳许久没有登门,好像有意疏远,两人之间的情意已经少得可怜了。正在思量,月影公主进门道:“夫君,我和姐姐到镇上转一转,带孩子散散心。”常霄心里有事,随口道:“去吧,记住不要娇惯。”月影公主和姐姐领孩子到聚龙镇玩耍,常霄仍然在盘算,段青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针对自己的行动究竟为了什么?左思右想没有头绪,猛一抬头已经接近日中了,可是两个妻子还没有回来,常霄敛气凝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忽然传来月影公主的笑声,常霄这才释然,认为自己过于敏感了。月影公主牵着女儿蜻蜓的手进门,常霄没看到花影公主和儿子,问道:“花影和孩子呢?”月影公主颇为诧异:“姐姐怕孩子受风,买了几件玩具就回来了。”常霄心头猛然一震,肯定出事了,来不及多想,吩咐道:“你赶快领孩子到观景楼,我出去找一找。”月影公主看到常霄神色不对,无暇多问,匆匆抱起蜻蜓到后面。常霄唤来烈焰,急匆匆离开山庄,烈焰对这里的地形颇为熟悉,四蹄蹬开,好似风驰电掣,很快就转遍了聚龙山。没发现什么踪迹,于是到聚龙镇询问,镇上人谁不认得常霄,这个镇店就是常霄一手建造的。镇上人很快提供了线索,这里不是交通要道,没什么外人,两个月前来了一对夫妻,行迹有些可疑。常霄细问之下,催马沿路追寻,奔出十余里,在一个小山坡发现一条横幅,上面墨迹未干,写着斗大的黑字:常霄,你害了我一生,我要你的儿子偿还。很显然,这是有人寻仇,可是什么人如此痛恨自己呢?凭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只有两种人敢于寻仇,一种是有更大的靠山,另一种就是不想活了,临死也拉一个垫背的。

来到近前,横幅的后面有一具尸体,正是爱妻花影公主,常霄屡经波折,总算得到称心的妻子,夫妻间感情极深。看到妻子的尸身,虎目中流下热泪,看过伤口不由咬牙道:“玉面狼,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原来花影公主身上的伤口是玉面狼的独门兵器铁扇留下来的,常霄马上认定,下手的人就是玉面狼。于是强忍悲痛,把妻子的尸身带回聚龙山庄,月影公主得知姐姐丧生悲痛欲绝。常霄吩咐家人安排丧事,同时传书武林,不惜一切代价捉住玉面狼,包庇者杀无赦。这个消息一出,江湖震动,什么人吃了熊心豹胆,竟然惹到南昆仑的头上。眼见得常霄急了眼,谁也不敢大意,各方势力无一例外,侦骑四出,就是把地皮翻过来也要找出玉面狼。这件事确实是玉面狼做的,自从回到自己的山寨,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可是随着常霄声望逐日升高,绿林道把玉面狼除名,没有了绿林这个靠山,山寨根本保不住,没多久就被官军摧毁了。玉面狼带上积攒的珍宝狼狈逃出,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丁香也在其中。本来这些珍宝足够过日子,可是玉面狼本性难移,看到美女就迈不开步,大把花钱。后来沾上了花柳病,身边的女子一个个收拾细软扬长而去,只留下丁香,倒不是有什么感情,只是没地方可去。总算遇到一位名医,治好了病,可是从此成了太监,也是老天报应。可是玉面狼不怨自己,反而切齿痛恨常霄,丁香也是一样,两人时时刻刻想着报仇雪恨。可是常霄的本事太强,要报仇谈何容易。于是两人改名换性,四处漂泊,偶然来到四杰村,这里的周氏四杰从前也是绿林人,洗手之后改恶从善,收留四方孤苦,颇有善名。玉面狼和丁香编造了身世,就在四杰村住下。虽然衣食无忧,玉面狼却忘不了从前的快活日子,如今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都是常霄一手造成的。反正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无论如何要出这口气,于是想方设法准备报仇。有机会就到聚龙镇上打探,等待机会。因为这两人毫不起眼,一直没有引起注意,后来知道常霄被尊为南昆仑,成为武林泰斗,两人更是咬牙切齿,反正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决不能让常霄好过。于是两人抓紧寻找机会,等候多时,终于盼来了复仇的时刻,可怜花影公主无辜惨死,常霄怒发冲冠,将要在江湖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六十七章 挚友归天

四杰村收留了不少孤苦之人,远近都知道周家四兄弟是出名的大善人,连官府都赐予周家为善最乐的金匾以示表彰。可是玉面狼惹到常霄头上,震动江湖,数万人大举追寻玉面狼,就是躲到天边也要揪出来,很快就查到了四杰村。周家长兄周远山得到消息难免大惊失色,难道自己真的收留了玉面狼?这件事处理不好,四杰村将招来灭顶之灾。常霄乃是武林泰斗,而且发出武林贴,包庇者杀无赦,他要动手,恐怕没有人能阻止。正想派人捉拿玉面狼,家人急急奔进来禀报,一名红衣红马的高手冲进四杰村。周远山暗道:来的好快,看来常霄是真急了,倒要小心应对。连忙整衣出门,刚站到台阶上,已经看到一匹红马来到近前,马上人怒目横眉,杀气腾腾。周远山连忙抱拳:“庄主大驾光临,周远山有礼。”常霄此时虽然在盛怒中,也不失礼数,下马还礼道:“既然阁下在绿林混过,应该知道常某的武林贴,玉面狼何在?”周远山心里松了口气,看常霄的意思不是要赶尽杀绝,连忙回答:“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捉拿,庄主来了最好。”常霄已经知道周家兄弟的所作所为,此来没有问罪的意思,点头道:“越快越好,记得找出常某爱子的尸身。”周远山道:“或许令郎还没有死。”常霄摇头:“不可能,这里是你的家,用不着我动手了吧。”周远山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常霄的态度,四杰村可保平安。马上吩咐人下手,先把常霄请到后院的练武场。周家兄弟精通武艺,手下也有一些得力帮手,很快就把玉面狼和丁香两人押到练武场。玉面狼早就准备死了,面上毫无惧色,冷笑道:“常霄,老子把你老婆宰了,儿子煮来吃了,死也值了。”丁香也是无所谓的样子。常霄咬牙道:“当初一念之仁,竟然招来这等祸事,看来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根本就是欺人之谈。”看到常霄震怒,周远山不敢随便插话,玉面狼颇为得意:“你把我害得这么苦,我当然不能让你好受,反正我也活腻了,就为看看你的样子才等到如今。”常霄当然不能让这两人死得太轻松,铁青着脸问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玉面狼抱着必死的心,多活一刻是一刻,冷笑道:“我勾引你新婚妻子,你杀了我没什么,可你偏偏放了我。表面上宽宏大量,背地里却让绿林将我除名,结果山寨丢了,好日子一去不回头,如今更变成太监,你说这样的仇我能不报么?”

这样的歪理竟然讲得理直气壮,常霄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世上怎能有这样的人?转头问周远山道:“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两个人充分品尝到死亡的残酷?”周远山忙道:“庄主放心,在下从前在绿林见识过诸般酷刑,这一次决不能轻饶这两个人。”马上传下号令,有人拿来火盆,还有人点着一柱香,常霄不解其意,周远山解释道:“这叫返魂香,免得他们昏厥过去,体会不到痛苦。”常霄点头,绿林的手段自己不十分了解。四名大汉上前,手里拿着一种奇形的小刀,丁香不懂,玉面狼大惊失色道:“周远山,你给我个痛快,我做鬼也感激你的恩德。”周远山冷笑道:“如今想痛快死也不可能了,自作孽,不可活。”心道:给你个痛快,我这四杰村连同项上人头就保不住了,不让常霄出了这口气这件事就完不了。玉面狼想要咬舌自尽,可是早被人往嘴里放了铁核桃,周远山吩咐人下手,用小刀把玉面狼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喂狗,让玉面狼亲眼看着。玉面狼的惨呼声凄厉恐怖,丁香看着就吓傻了,做梦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样残酷的刑罚。周远山深明其中利害,事情做得极为彻底,玉面狼的四肢逐渐只剩下白骨,可是神智还是很清楚,这时早就后悔没有及早寻死。四名大汉有条不紊,把玉面狼的五脏六腑一一取出来喂狗,最后把玉面狼的眼珠取出来,足足一个多时辰玉面狼才算丧生。常霄也没见过这等酷刑,总算对死去的妻儿有了交代,丁香也不能轻饶,四名大汉依样葫芦,丁香终于自食其果。常霄直等丁香气绝,长出一口气,起身道:“难得周兄帮忙,常某谢过了,告辞。”再不停留,飞快离开四杰村。周远山终于松了口气,总算度过这个难关,看来常霄确实像传言那样好让不争,这样的大仇没有牵连旁人实在难得。

就在周远山庆幸度过难关的时候,一场塌天大祸降临到四杰村,这是一个庞大阴谋的一部分,四杰村终于没能躲过灭顶之灾。常霄回到聚龙山庄办丧事,把经过告诉月影公主,正在筹备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四杰村上下百余人,连同收留的所有百姓,总数两千人一夜之间全部丧命。更有甚者,两千余人竟然死于同一柄刀下,死亡时间相差不到半个时辰。常霄脑子里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自己发出武林贴,上面明言包庇者杀无赦。到四杰村寻仇,刚刚离开,村里人就全数丧命,而且下手的人刀法出神入化,就算是傻子也会知道是自己下的手,普天之下有这样刀法者除了自己只有段青霄,可是谁也不会怀疑段青霄,这个黑锅实实扣在了自己头上。事不宜迟,常霄马上做出决定,安排船只,把月影公主母女连同花影公主的尸身送到南海凌波岛岳父那里,自己一人面对将要到来的风雨。果不其然,江湖上轰传,常霄为了一己私仇,一夜之间斩杀两千条无辜的性命,根本不配南昆仑的称号。因为常霄平素的所作所为江湖尽知,有不少人怀疑事件的真相,继而又有另一种说法,常霄妻儿丧命,受到刺激,神智大变,这才大肆杀戮。这两种说法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江湖,常霄仍然留在聚龙山庄,这件事肯定还有下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往聚龙山庄送消息了,这也在意料之中,照目前的形势看来,段青霄是在找借口重出江湖。

人情冷暖常霄品尝过不少次,根本不把眼前的冷清放在心上,这个时候与自己站在一起就会成为武林公敌,后患无穷,别人为自己打算无可厚非。这时想起火毒教祭司的话,果然有几分道理,亲人丧命,从高峰跌入低谷。只是还说自己会失去一名贴心的朋友,会是谁呢?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有人禀报,观景楼来了客人。常霄明白,直接进入观景楼的都是贵客,连忙前往。来到楼上,却是醉霞道人正中端坐,常霄大喜抱拳:“真人大驾光临,定有要事相商。”醉霞道人纹丝不动,微微点头道:“坐下说话。”常霄心里有些奇怪,依言落座,醉霞道人缓缓道:“你不要插话,听我把事情讲完。”常霄点头答应,心里更是纳闷。醉霞道人轻叹:“你的妻儿遇害,到四杰村寻仇,紧接着四杰村两千余人丧生,这一切经过我都清楚,想必你已经知道是段青霄下的毒手。”常霄点头,平时醉霞道人总是自称贫道,这一回连称呼都变了一定是事情紧急。醉霞道人继续道:“后面的事顺理成章,四大名门发出武林贴,要各方人物联名邀请段青霄出山,为武林除害,也就是杀你。除了南海燕南楼,所有人都已经认可这件事。”常霄心道:这个时候不肯低头,看来燕南楼很够朋友,以后倒要多方关照。这时醉霞道人面色与平时大不相同,显得精神焕发,二目神光四射,常霄虽然奇怪也不好问。醉霞道人续道:“段青霄在神刀门接受各派请求,召开武林大会,声讨于你。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为了当初的耻辱,我上门挑战,交手之下,还是不敌,被他的刀气攻入肺腑,今夜子时就要归天了。”常霄大惊失色:“此话当真?”醉霞道人淡然一笑:“生死荣辱算不得什么,我只是牵挂于你,特意提醒一声,跟段青霄交手,千万多加小心。”常霄做梦也不会想到,平生唯一的知己竟然命在旦夕,虽然是顶尖高手也难免落泪。

作为享誉多年的第一剑客,醉霞道人确实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神色极为平静,淡淡道:“临行前我已经知道结果,你不用伤心,更不用内疚,我与段青霄之间早晚要有个了断。这次来还有两件事要交代,都写在信里,你一看便知。”说着递过两封信,常霄接过来,感觉到信里另有物件,来不及看,郑重收好,醉霞道人长出一口气,心事已了就没什么牵挂了,展颜笑道:“你我从闻名到见面,几经波折,最难忘的就是烤苞米,我的时间不多了,能不能为我再烤一回?”常霄自然满口应承:“真人放心,常某一定尽力。”两人来到聚龙山顶,明月初升,天上的群星与大地上的灯火遥相呼应,万籁俱寂。常霄生起火来,专心烤苞米,心情极为沉重,万万不曾想到,火毒教祭司的话竟然全部应验了,自己唯一的知己竟然就要归天。说实话,醉霞道人挑战段青霄固然有复仇的原因,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为了自己,这份情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报答。醉霞道人倒是很平静,微笑道:“我的精气已散,没办法为你烤了,不要见怪。”常霄实在没什么好说,这才是真正的高人,自己实在比不上。苞米烤好,醉霞道人狼吞虎咽,一口气喝掉半坛酒,点头赞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美味,看来上天满照顾我,我知足了。”常霄心里不是滋味,忍不住泪水落到苞米上,醉霞道人感觉出来笑道:“恐怕我是当今武林唯一吃到这样苞米的人,不虚此生,不虚此生。”吃饱喝足,醉霞道人敛气凝神,聚集全身真气冲击泥丸宫,在午夜时分安然坐化。常霄目送知己归天,仰天长啸,山谷回响,声音传出十余里,整个聚龙山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名震天下的第一剑客归天,常霄心痛不已,这样的知己举世难寻,看来自己要一个人面对整个武林了。安顿好醉霞道人的遗体,常霄仔细看过两封书信,心里感慨万端,本来死的人应该是自己,醉霞道人走了,这个担子落到了自己肩上,今后的日子必然充满艰辛。越是这样越能激发斗志,常霄一向百折不回,越是艰难越要努力。很快做出了决定,让家人看守山庄,单人独骑离开聚龙山,潜身江湖。这时候江湖中呈现一边倒,段青霄出山,第一剑客归天,再傻的人也看得清形势,各方势力连同各派高手都向段青霄俯首称臣。醉霞道人的亲兄弟江飞鸾,得力属下齐士真也不例外,只有燕南楼自行其是。段青霄大为不满,吩咐中原武林黑白两道封锁南海船队的所有生意。这一下南海立刻吃紧,没有中原的米粮,根本无法维持船队。这时候有人帮了忙,却是钟元,钟海兄弟,这两人购置了产业,经营米粮生意,在关键时候接济了南海船队。段青霄虽然不可一世,对百济大师也有几分顾忌,这个人不止声望高,本身的武功修为也是深不可测。因此南海船队得以维持。这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常霄,段青霄急于除掉这个对手,可是常霄偏偏销声匿迹,聚龙山庄只有几名家人看守。段青霄自持身份,不能把办法想到常霄亲人头上。虽然段青霄的出山为神刀门带来了很多好处,现任门主段昔云却颇有微词,从前的祖父是武林中一个不败的神话,如今重出江湖却与传言大有不同,收回滚珠宝刀没什么,对付常霄可就太不对了。

当初自己被高震重伤,武功尽失,如果不是常霄慷慨拿出灵药,自己这一生就算完了。可以这么说,常霄是神刀门的大恩人,就算常霄真的杀了两千人,出头的人也不应该出自神刀门,更何况常霄不可能是穷凶极恶的人,事情一定另有文章。从前祖父是自己心目中的神,是神刀门的骄傲,如今的祖父却斤斤计较得失,对各方的态度极为关心,根本不像武林泰斗。段青霄不关心旁人,对自己的亲人当然不能不管,再说段昔云也已经小有名气,是可造之才。既然发现段昔云有心事,马上腾出手来开导。段昔云忧心忡忡来到,段青霄和颜悦色道:“云儿,有什么心事尽管说出来,神刀门的将来全在你身上。”段昔云眉头紧锁开言:“孙儿曾经受过常霄大恩,如今爷爷要除掉常霄,身为武者,岂能忘恩负义?”段青霄一笑:“我当什么事,不错,常霄对你,乃至神刀门都有大恩,可是他也欠我的人情。当初他初入江湖,血洗太白山清风观,四大名门的门长要杀他,是伍青阳出面救了他的命。四位门长不是冲伍青阳的面子,而是惧怕爷爷的威名,这救命之恩完全可以抵消他对你的恩情。”段昔云摇头:“话不是这么说,恩情不是金银财宝,可以互相抵消。就算抵消了,我们与他无冤无愁,为何要除掉他?四杰村的事九成不是他做的,就算是他做的与我们何干?”段青霄解释:“如今四杰村的事究竟是谁做的并不重要,爷爷退隐江湖多年,是各位门长联名请爷爷出山为武林除害,这才是最关键的。就算常霄是被冤枉的,错也在那些门长,怪不到爷爷头上,与神刀门无关。”段昔云心头一片茫然,这一番话竟然出自被自己视若神明的爷爷之口。

六十八章 生死未卜

醉霞道人殒命,段青霄的声望直线上升,神刀门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可是神刀门内部却出了事,新门主段昔云不辞而别,销声匿迹。段青霄对段昔云寄予厚望,发出武林贴多方寻找,可是毫无踪影。段青霄出山,最主要的就是对付常霄,这件事不解决就没办法真正入主江湖,因此有很多人寻找常霄的下落。常霄的身手卓绝,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也难以发觉他的行踪。如果常霄一直避而不出,段青霄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是畏首畏尾就不是常霄了,段昔云失踪不久,常霄就发出战书,在无量山断魂崖与段青霄决战。江湖尽知,断魂崖下尽是尖锥一般的石笋,落下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常霄把决战的地点选在那里,显然是抱了必死之心。段青霄满心欢喜,欣然赶奔无量山,这一战几乎没有悬念,醉霞道人与段青霄比武的时候有不少人在场,两人之间的差距很明显。常霄与醉霞道人在伯仲之间,此战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锦上添花的事自然要抢着做,因此很多江湖人到无量山捧场,预备了锣鼓彩缎为段青霄助威,虽然不一定能看到比武,只要让段青霄知道就行了。常霄的事在江湖中极为罕见,刚刚被尊为武林泰斗,转眼就成了武林公敌,从顶峰一下子落到谷底,百年来也没有这样的先例。感触最深的当然是常霄本人,经过这一番变故,常霄对江湖,对人心,对自己的过去,乃至对生死都有了新的看法,整个人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决战段青霄的消息轰动江湖,到处哄传,名动江湖的南北昆仑即将陨落在滚珠宝刀之下,段青霄才是当之无愧的武林魁首,神刀门必将再次崛起江湖。对于这些传言,常霄根本不予理会,不管段青霄的修为有多高,自己决不能退缩,安顿好亲人,又给义兄段奎送去一批财宝,心里再无牵挂,准备全力迎战这位刀中圣手,武林奇人。

江湖中发生巨变,当然惊动了火神宫,高震已经把所有人集中到这里苦练武功。得到消息大为吃惊,连忙把师弟尹天雷叫来商议。尹天雷得知常霄出了事极为震惊,纳闷道:“凭庄主的性情怎么可能大开杀戒?”高震摇头:“师弟怎么不明白,四杰村的事不可能是庄主做的,这就是段青霄的阴谋。明明自己想出山,染指江湖,又不能落个食言的坏名声,这才设计陷害常霄,让各位门长出面。”尹天雷犹豫道:“没那么复杂吧?或许庄主心痛妻儿惨死,大开杀戒。”高震笑道:“我说师弟,你可真是老实,别人说什么都相信。武功到了庄主那一层境界,几乎可以与天地融为一体,怎么可能乱了心智?至于醉霞道人挑战段青霄,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常霄,看来他与常霄的关系非同寻常。第一剑客丧生,段青霄已经是武林至尊,只要除掉庄主,江湖就是他的天下。”尹天雷皱眉道:“庄主一定会与段青霄一战,结果是必然的,看来神刀门必将君临天下。”高震摇头:“师弟不是知道庄主的往事么?庄主不会逞匹夫之勇,贸然送死。想当初庄主与万仙堂争锋,心思细密,智勇兼备,足以看出庄主的谋略不在武功之下。依我看段青霄肯定杀不了庄主,顶多占到一时的便宜。”尹天雷对常霄倒是很有信心,点头道:“希望如此,只是我们该当如何?”高震胸有成竹:“偃旗息鼓,就在火神宫静修,等段青霄丧命再出山。”尹天雷半信半疑,连第一剑客都不敌,常霄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段青霄即将君临江湖,就要力保火神宫这一片最后的基业。两人马上着手改造通道,囤积米粮,做长久之计。断魂崖之战是不去看了,保存实力要紧。

段青霄虽然有很大的把握,也不敢掉以轻心,常霄这个人一直深藏不露,没有什么人能准确说出他的武功深浅。不过形势上已经占尽了上风,各路高手都站在段青霄一方,南海的燕南楼自顾不暇,连站脚助威的功夫都没有,因此到无量山助战的人都支持段青霄。时间早就定下了,段青霄虽然不讲究衣着,但众星捧月之下自然显得卓然不群。比武的地点是断魂崖,别人只能远远观看,没资格靠近。人群中自然少不了段青霄的独子段辛夷,徒弟钟万山,万仙堂主万俟嵩,雾灵山庄的老庄主以及伍青阳父子,丐帮虽然人数众多,但一向被名门正派看不起,没有来人。另外通天堡的江飞鸾,手眼通天的齐士真也到了,各大名门自然全到了,这些人虽然表面上支持段青霄,暗中也是各怀鬼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段青霄沉寂多年,寂寞难耐,这一回重出江湖,精神格外好。虽然年事已高但筋骨健壮,内功深厚,望之不过五十许人,肋下斜插着名动江湖的滚珠宝刀,俨然以江湖霸主自居。经过四杰村的事以后,一直没有常霄的消息,众人也想看一看常霄如今的模样。经过一番变故,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威风不可一世。时间一点点过去,段青霄嘴角泛出冷笑,身边钟万山问道:“师父,是不是常霄来了?”段青霄微微点头:“不错,这个年轻人果然不同一般,难怪能与醉霞道人齐名。”别人都未发觉,崖口忽然出现一个人,铜筋铁骨,弯眉虎目,正是常霄。在场有很多人跟常霄打过交道,如果没有段青霄的事一定会抢着见礼,如今却噤若寒蝉,没有人开口。段青霄摇头叹息:“可惜他不是我儿子。”

常霄神色如常,抱拳施礼:“久仰前辈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段青霄还了半礼:“果然后生可畏,老夫在你这个年纪,连你七成都不如。”常霄微笑道:“可是眼下前辈却在我之上,明人不说暗话,醉霞真人把身后事交给了我,只要前辈杀了我就高枕无忧。不过常某的成就来之不易,不会轻易放弃,就算前辈武功通神也未必能如愿。”段青霄点头:“不错,如果在别的地方,老夫至少有七成把握,在这里最多有三成。”常霄虽然神色如常,心里却极为失落,段青霄重出江湖无可厚非,比武战胜醉霞道人也是平常事,可是段青霄身后的江湖人着实让人心寒,习武之人怎能如朝廷官员一般趋炎附势?难道死就那么可怕?两强相遇,寒暄过后常霄一指断魂崖下:“想必前辈已经知道崖下的情形,不用我多说,晚辈下面等候。”身形展动,转眼就消失在断魂崖下的烟雾中。段青霄一眼看出,常霄的身法融合了醉霞道人的御剑术,这两人过从甚密,取长补短,大是劲敌。无暇多想,飘身跃下断魂崖,观战的人都来到崖口,下面雾气蒸腾,根本看不到两人的身影。比武两人乃是顶尖高手,一个是久负盛名的武林至尊,一个是千锤百炼的绝顶刀客,这一场比武注定精彩万分。可惜没有人能看到,崖下雾气太重,根本没有任何踪迹可循。当初常霄与醉霞道人比武,观战的人还能看到影子,这一次比武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可想而知,两人都是刀中圣手,必然是比拼刀气,姜是老的辣,段青霄浸淫此道多年,几达炉火纯青之境,常霄习成刀气日短,很多地方还没有融会贯通,自然有差距,可是常霄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观战的人都担心,万一常霄获胜,今后的江湖会变成什么模样,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崖下的雾气忽然有了变化,从混沌一片忽然变成了万马奔腾,纵横来去。众人都知道,这是两人的刀气带动雾气,从无形的交锋变为有形。刀气互相撞击,发出阵阵闷响,山谷回音,好似闷雷一般。崖上的人无不叹服,比武两人确实登峰造极,无人能望其项背。这一次是生死相搏,常霄不死,四杰村的事就难以遮掩,段青霄倾尽全力要取常霄的性命,不可能像当初的泰山玉皇顶,两名高手全力交锋,顶多一个时辰就会结束。随着一声龙吟般的长啸,崖下传出一连串巨响,惊人的巨震过后,随即寂然无声。崖口出现一人,正是段青霄。众人松了口气,看来胜负已分,常霄必死无疑。钟万山与段辛夷上前贺喜,段青霄却神色郁郁,一言不发匆匆离开断魂崖。众人猜测,段青霄八成受了伤,急于回去医治,反正胜负已分,江湖格局已定,众人都放下心事。段青霄赶回神刀门,门人都来问安,段青霄吩咐道:“老夫毫发无伤,你们不用担心。”段辛夷最关心父亲,等门人散去开口询问,段青霄长叹一声:“常霄的刀法已经超越当年的赤灵神,步入天人合一之境,真是罕见的奇才。”段辛夷劝解道:“势成骑虎,父亲不必自责。”段青霄摇头:“常霄这个人不但刀法精绝,心计也不差,如果真的丧命最好。如果没死,那么将来取我首级的人非他莫属。”段辛夷吃一惊:“难道他没有死?”段青霄皱眉答道:“四面都是浓雾,虽然为父的刀气渗透进去,可是醉霞道人死在同样的招数下,他怎能没有防备?而且这次比武的地点对他颇为有利,他手里的奇形暗器与醉霞道人的御剑术接近,正可以大展所长,如果借这个机会隐形潜踪,将是为父的心腹大患。”段辛夷开解道:“父亲可以派出得力之人搜寻他的踪迹。”段青霄摇头:“常霄的武功举世罕有,一旦潜身谁也无法找出来。”段辛夷还要劝解,段青霄吩咐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想办法找到云儿,神刀门的未来全在他身上。”段辛夷领命退出。

比武结束,常霄的生死未卜,很多人不放心。四大名门的门长出头,首先派人探查断魂崖的环境,看看有没有别的出路。另外找一些轻功好手下去寻找一下,最好能找到常霄的尸体。人多好办事,十几人结伴下去,寻找了半日,回来讲述,崖下石笋密密麻麻,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再加上雾气蒙蒙,没有任何发现。另一路人回报,别处根本无法攀登,只能从断魂崖上来。四位门长商议一下,干脆在断魂崖等候十日,无论如何要把常霄的生死弄清楚。接连十日,没有任何动静,四位门长确定常霄必死无疑,发出消息,名动江湖的南北昆仑先后丧命。上清宫的灵木真人提议,取出聚龙山庄的珍宝为四杰村的死难者做法事超度亡魂,好生安排身后事。这个提议得到多方响应,马上定下来,本来要请百济大师,可是根本联系不上,又没有人愿意一人承担,商议之后决定由四大名门联名出头。聚龙山庄只剩下十几名不懂武功的家人,根本无力阻挡江湖人,被这些人顺利取出珍宝。做法事以及丧葬花费不了多少,剩下的落到何处就无人得知了。事情办妥,众人散去,万俟嵩把万仙堂全部交给儿子墨麒麟。本来准备清静度日,可是段青霄来信相召,无法拒绝,只能到神刀门暂时安身。段青霄少年成名,二十几岁就开始收徒弟,岁数比万俟嵩大不了多少,可是师父就是师父,万俟嵩只能听命行事。段青霄吸取当初的教训,对神刀门的弟子督促甚严,诸事顺利,唯一的遗憾就是找不到段昔云,这个关键人物不出现段青霄始终放不下心。

这一日神刀门来了一名文士,竟然是雾灵山庄的智囊唐先生,这个人足智多谋,精于奇门八卦,乃是当今的俊杰。段青霄亲自迎接,门人都觉得奇怪,什么人值得这样隆重?来到大厅,段青霄对身边的人道:“你们记住,唐先生是神刀门的客卿,他的话就是我的话,有不敬者废去武功。”众门人凛然听命。段青霄把唐先生引到密室,落座后迫不及待询问:“先生是否占算过常霄的生死?”唐先生点头:“当然算过。”段青霄大喜又问:“结果如何?”唐先生缓缓道:“常霄这个人的命数甚奇,按说他无论如何逃不过太白山那一劫,可他非但死中得活,反而成为高手,纵横江湖。门主出山,也是常霄的死期到了,可是偏偏被醉霞道人抢先挑战,南北昆仑注定只有一人归天,常霄必然未死。”段青霄对唐先生的话深信不疑,点头道:“老夫也感觉他没死,可是他怎么能在断魂崖下存身十日之久?”唐先生笑道:“门主应该了解此人的过去,此人做事讲究一个稳字,比武之前肯定做了充分的准备。他的电光梭可称暗器之王,本身修为也是极为罕见,竟然可以用电光梭带动身体,转瞬之间移动数十丈,与醉霞道人的御剑术不相上下,断魂崖根本困不住他。”段青霄点头:“这个人确实莫测高深,那么他能不能威胁到神刀门?”唐先生郑重道:“最多五年,他就是神刀门的心腹大患。”段青霄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并不奇怪,沉吟道:“凭他一人怎能与老夫作对?”唐先生摇头:“门主不知,据我推算,常霄手里掌握着一支极为可怕的力量,足以控制武林。”段青霄大为吃惊,这个消息实在让人难以置信,常霄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六十九章 神秘粮商

其实唐先生就是段青霄安插在雾灵山庄的心腹,所以雾灵山庄才能一次次度过难关,与醉霞道人抗衡。段青霄君临江湖,唐先生就没必要留在雾灵山庄了,这才公开身份。密室一番话让段青霄吃惊不已,常霄未死并不奇怪,可是他从哪里得到强大的力量实在让人琢磨不透。唐先生劝解道:“我只不过是推测,事实或许会有出入,门主不必过于担心。”段青霄拈须道:“老夫早已经把生死置于度外,就算死在龙鳞宝刀之下也无所谓。唯一的担心就是神刀门,四杰村的事没有留余地,恐怕常霄一旦卷土重来,神刀门将遭到灭顶之灾。”唐先生笑道:“门主不必担心,神刀门必将在新门主手上兴旺。昔云的前程远大,用不着费心。”段青霄点头:“如此看来,目前不用找他回来。”唐先生一笑:“当然,他回来神刀门就没有退路了,他顾念常霄的恩情,与常霄脾气相投,早晚两人会成为朋友。这时候勉强他回来没有好处。再说他的刀法已成,历练一番没什么坏处。”段青霄登时放心:“有你的话我就放心了,不管老夫的结果如何,神刀门都不会有事。只是常霄手上的力量从何而来?究竟有多大的实力?”唐先生摇头:“我只是从卦相推断,目前看来,这股力量人数不多,可是最弱的人也不比灵木真人差,更善于联手合击,再加上常霄这个首领,一旦出山,必将所向无敌。”段青霄问道:“老夫也无法抵挡么?”唐先生颇为肯定:“常霄必然卧薪尝胆,门主已经很难再进步,差距会逐渐缩短。再加上那一批高手,恐怕门主也没办法抵挡。”段青霄沉思片刻笑道:“看来老夫还有五年的好日子,既然如此,就应该及时行乐,逍遥江湖。”唐先生点头:“正当如此,八卦虽然神奇,不过天意难知,或许还有变数。诸葛武侯尚且失算何况我乎?”

断魂崖比武之后,江湖哄传常霄已死,聚龙山庄空无一人,自然是神刀门扬眉吐气的好时候,段昔云在不在没什么关系。段青霄站稳脚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付唯一不肯低头的燕南楼,百济大师不能得罪,唐先生出了主意,让官府出面,这样一来钟元,钟海兄弟也就没什么办法了。段青霄把丐帮的令牌交给玫瑰公主,自然与官府有联系,这是唐先生的安排,有了官府的支持,很多事都好办。这一招果然奏效,官府无法奈何江湖人,对商人可有办法。钟元,钟海既然坐地经商,自然要与官府打交道,官府一纸禁令就封住了两兄弟的货源。燕南楼明知是段青霄搞的鬼,却说不出什么,心里烦闷,苦思对策。已经退隐的南海龙王得到消息极为担心,生怕燕南楼年轻气盛,逞血气之勇。一旦他出了事,南海的损失就大了,于是专程赶到内陆与燕南楼会面。见面之下燕南楼大礼参拜,南海龙王扶住:“如今你是首领,用不着如此大礼。”落座之后,燕南楼问道:“龙王不在海神宫纳福,到此何为?”南海龙王苦笑:“你也不用瞒我,目前的形势对南海极为不利,与中原的联系被人切断,饮食都难以解决。”燕南楼笑道:“没有的事,龙王放心,我们的生意好的很。”南海龙王摇头:“你当我不知道,断魂崖一战,常霄丧命于段青霄刀下,各方势力拱手称臣,只有你不肯低头,如今我们是在跟整个中原武林作对。”燕南楼点头:“既然龙王已经知道内情,我也不瞒了。这些消息流传甚广,江湖尽知。可是我不相信常霄真的死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卷土重来。如果我们向段青霄臣服,一旦常霄击败段青霄,我们何以自处?再说常霄对我们有大恩,无论如何不能落井下石。”南海龙王长叹:“如果是别人,我当然不信,可是对手武功之高强几达前无古人之境,常霄万难生还。”燕南楼颇为自信:“我看不然,常霄肯定健在。”

南海龙王与常霄颇有交情,当然不希望老朋友送命,不过三人成虎,江湖都传遍的消息怎能有假?于是问道:“你凭什么认为常霄没有死?”燕南楼解释:“我不是不知道段青霄的威名,也承认他的刀法在常霄之上。如果他首先与常霄比武,我完全可以认定常霄必死。可是段青霄首先与醉霞道人决战,第一剑客归天的消息千真万确,常霄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寻死路。”南海龙王登时来了兴趣:“不错,常老弟智勇双全,不会贸然送死。”燕南楼接着解释:“醉霞道人归天的地点是在聚龙山庄,很显然,这位第一剑客把身后事交给了常霄。他经营了多年,手上一定握着几张对付段青霄的王牌,临死之前一定交给了常霄。试问常霄有什么理由孤身犯险?”南海龙王赞道:“大有长进,你的分析头头是道,看来老夫选对了人。”燕南楼笑道:“还不是龙王教导有方,依我看来,常霄一定在积蓄力量,时机成熟就会重出江湖,只要击垮神刀门就是武林至尊,我们旗帜鲜明站在他一方肯定会有好处,我认为这一注值得押。”南海龙王点头认可:“不错,换了老夫也会这么做。不过眼前的危机如何解决?”燕南楼展颜道:“龙王放心,当今朝政腐败,官员贪婪成性,只要我们送几份礼就可以打开通道,甚至可以把进贡的漕粮弄到手。”南海龙王大喜:“好主意,看来老夫的担心是多余了,你完全可以应付眼前的局面。既然如此老夫就回去了,你要留神对方派遣高手行刺。”燕南楼答应:“我记下了,龙王尽管放心。”

送走南海龙王,燕南楼紧皱双眉,说着容易做着难,如今官府是奉了玫瑰公主的谕旨,等闲的官员根本不敢违抗,如果玫瑰公主回京还好办,可是她偏偏赖在江南不走,要打通商道谈何容易。南海船队人员众多,米粮消耗很大,目前的存粮顶多支持一个月,再不解决就要出现危机了。燕南楼明白,如今的段青霄君临江湖,凭借南海的力量根本无力抗衡。这时手下人兴冲冲前来禀报,有一个庞大的船队从成都来到,船上全是米粮。燕南楼大喜,马上吩咐人预备礼品前去拜访。粮船与南海船队隔水相望,燕南楼吩咐人送上名贴,一名青年随小船过来,见面施礼:“我家员外有请。”燕南楼点头,心里打定主意,就算出三倍的价钱也要把粮食买下来,先解燃眉之急。青年把燕南楼引到一个酒楼,三楼的雅间里摆着一桌精致的酒席,一名中年人当门而立,身材颀长,腰杆笔直,好似一根竹竿,与普通的客商大不相同。青年引见:“这就是我家员外,”中年人施礼道:“方子寿,祖籍成都。”燕南楼还礼:“南海燕南楼,方老板的身家果然不小,五十只大船的船队在内地极为罕见。”方子寿笑道:“哪里,这些船只有五只是我的,其余都是借的,专为运送这一批精米。燕老板才是家资巨万的豪客。”叙礼落座,燕南楼开门见山,首先发问:“方老板的货有买主了么?”方子寿笑道:“当然,没有买主岂能转运千里?说实话,定金已经收了。”燕南楼当然不死心,继续问道:“这些精米都有主了么?”方子寿摇头:“还有二十船没有买主,家母一向礼佛,要我把这些精米救济贫苦百姓。”燕南楼马上接口:“能不能把这二十船精米卖给在下?我愿意出高价。”方子寿皱眉道:“家母谆谆叮嘱,不好违命。”

燕南楼虽然是江湖人,也明白商界的风气,方子寿是在抬价,试探自己有几分诚意,如果知道自己急需这批货再加价。于是展颜道:“不瞒方老板,我的船队遇到难处,急需一批米粮救急,只要方老板答应,价钱好商量。”方子寿笑道:“商人自然以利当先,只要燕老板的价钱合适,方某求之不得。”燕南楼大喜:“方老板果然爽快,价钱任凭吩咐。”方子寿举杯劝酒,试探道:“燕老板能吃下多少货?”燕南楼一笑:“有多少吃多少,就看方老板的手段了。”方子寿点头:“这个不用担心,我有成都平南将军的公函,江南的官员无权过问。今年蜀中收成不错,有大批的余粮。可是别人弄不到船,只能经我的手,如果燕老板有这个能力,我们不妨长期合作,精米要多少都有。”燕南楼心里欢喜,拍胸脯担保:“价钱好说,只是一定要精米,不能以次充好。”方子寿笑道:“既然要长期合作,自然不能做手脚。精米的价钱要经过官府上税,不能定得过高。方某久闻南海广有奇珍异宝,这二十船精米是家母要我济贫的,最好燕老板能用一尊珍贵的佛像交易,只要家母喜欢我就有了交代。”燕南楼点头答应:“这个好说,蜀中富户不少,方老板可以带回一些海外珍奇货物,可获大利。”方子寿大喜,跟这个人搭上线,今后可就财源滚滚了。当下商定,精米按官价交易,价银折算成海外的货物,一旦出手就有数倍的利润。一时宾主尽欢,各取所需。燕南楼细心观察,发觉这位方老板的筋骨根本不像普通的商人,行动极为轻盈。可是极为瘦削,又不像练武之人,百思不得其解。特意询问,方子寿笑道:“我小时候生痢疾,百药无效,堪堪丧命,多亏一名僧人救活,后来无论怎么补也是这个样子。”燕南楼点头,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反正事在燃眉,能买到粮就行。生意谈妥,各自回去准备,燕南楼派人察看精米,方子寿派人估算货物,事情进展得极为顺利,燕南楼吩咐人把二十船精米送回南海,自己留在中原主持。

方子寿精于生意,根本不用账房,账目丝毫不差,燕南楼认定,这个人确实是生意场的老手。于是放心交易,尽快把精米送走。方子寿验看过货物,知道这一趟收获极大,匆匆赶回成都征集精米,把手上的货物出手。这么大的事当然惊动了段青霄,一边派人调查方子寿的底细一边想对策,把唐先生叫来商议。唐先生思索片刻道:“目前不能贸然行动,我感觉这件事情不简单,好像背后有人操纵。南海船队已经山穷水尽,这个方子寿忽然冒出来,还带着平南将军的公函,怎么会这么巧?”段青霄点头:“老夫也觉得可疑,所以派人调查这个人的底细,相信很快就有回音了。”唐先生劝解道:“门主不必过于执著,燕南楼不肯臣服没什么大不了,况且南海船队的生意很大,平白落到旁人手里实在可惜。”段青霄笑道:“南海的珍宝根本不在老夫眼中,此番重出江湖就为出口气,连一个燕南楼都制不住,我这个武林至尊也太无能了。”唐先生点头:“既然如此就发动力量对付方子寿,没必要多费手脚。”段青霄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你看让谁去合适?”唐先生不假思索:“应该让万俟嵩跑一趟,这点小事难不住他,让墨麒麟协助,万无一失。”段青霄马上传下号令,万俟嵩只好动身,心里不是滋味,这一次恩师重出江湖与从前大不相同。从前恩师醉心于刀法,根本不过问江湖事,如今却斤斤计较,燕南楼又没什么过错,难道不顺从就要铲除?这可不是武林魁首应该做的。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办,从万仙堂调集了三十名得力属下取道入川。

这一次主要是不让方子寿与燕南楼合作,算不上什么大事,万俟嵩只当散心。赶到成都,打听之下得知,方子寿确实是当地首屈一指的粮商,名下足有万亩良田,家大业大,而且与平南将军过从甚密。万俟嵩不打算伤及无辜,只要吓唬一番,方子寿自然胆寒。这时方子寿正忙于收购精米,因为得到了很大的利润,收购价加了一成,送米者络绎不绝,再加上当地的官绅富户抢购南海珍宝,忙得不可开交。既然尝到了甜头自然要抓紧,很快就装满了五十只大船,准备把生意做大。别人虽然看着眼红却没办法分一杯羹,主要是官府这一关过不去。方子寿有平南将军撑腰,知府也惹不起。万俟嵩打听明白,知道方子寿确实是普通的商人,对付这样人根本用不着自己动手,于是派人假扮强人,找合适的地方焚毁粮船,只要生意做不成就可以了。这一次带来的人武功都不错,为了不露出破绽,三十人一起行动,万俟嵩只在客栈等消息。这次行动极为简单,万俟嵩根本不担心,等到半夜,一干属下鱼贯进门,为首一人跪倒请罪,万俟嵩颇为诧异,问道:“发生什么事?”为首者低头回禀:“粮船上有神秘的高手,我们远非其敌,第一批上船的八个人全死了。”,万俟嵩大吃一惊,追问道:“下手之人什么模样?”为首者答道:“就是方子寿身边的青年,随手一挥就夺走八条性命,还说只是略为惩戒,放我们一条生路。”万俟嵩双眉紧锁,想不到这个方子寿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沉思良久,如果就这样回去肯定交不了差,无论如何要与这个方子寿见一面,探听一下虚实。打定主意,吩咐人准备礼品,天明后假扮商人登船拜访。

七十章 铩羽而归

万俟嵩久在江湖,改换身份极为简单,粮船很快就会出发,不能拖延,天明时分万俟嵩带领八名随从飞马赶到江边。前面一溜大船排开,正中是一只楼船,显然是方子寿的座船,万俟嵩来到船边,船上人询问,万俟嵩开言道:“烦劳通禀一声,老夫有一批蜀锦出川,想搭个便船,价钱好商量。”一人答道:“船上都装满了,没办法再装货。”万俟嵩抱拳道:“只有五只箱子,占不了多大地方,老夫实在找不到别的船,还望通融一下。”手下人把一个五两的元宝递过去,船上人接在手里笑道:“也是,只有方老板的船能通过关卡,等我问一问。”转身上楼,不大一会儿,楼船上走下一名青年,身边的人小声道:“昨夜出手的就是这个人。”万俟嵩仔细打量,发觉这个青年面皮白净,肌肤细腻,应该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怎么会有高深的武功?只见青年抱拳施礼:“这位老人家请了,方老板有话,商贾中人,互相协助是应该的,只是开船的时辰已定,只要能赶上就可以,船钱可以免了。”万俟嵩忙道:“多谢方老板美意,货物马上就到,耽误不了开船,烦劳小哥传话,老夫想面谢方老板。”青年点头:“方老板正在楼上饮酒,老人家随我来。”身边的人想跟随,万俟嵩明白,这些人上船也帮不上忙,于是一人登船。来到楼上,方子寿果然在饮酒,面前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万俟嵩抱拳道:“多谢方老板慷慨,老夫万天和有礼。”方子寿还礼道:“同在商贾中,这点小事不值一提。成都的坐商行商我都认得,老人家不是本地人吧?”万俟嵩笑道:“不错,老夫祖籍河南许昌,四方奔波,将本求利。本钱微薄,比不上方老板财大气粗。”方子寿微微点头:“好说,既然有缘何妨共饮一杯。”万俟嵩顺坡下驴:“叨扰了。”

落座后青年添了杯子,满上酒以后退开,万俟嵩是老江湖了,却看不出这青年有练武的迹象,心里推测,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手下人看错了,出手的不是这个青年。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青年练有内家功法,而且已经到了某种境界,精气内敛,从外形上看不出来。按说这个年纪不可能有如此高深的本领,面前的方子寿精瘦的身躯更不像练武之人,于是旁敲侧击问道:“方老板的随从有几人?”方子寿随手一指青年:“除了这个贺童,还有三个是心腹,其余都是伙计。”万俟嵩心里吃惊,这个贺童已经深不可测,再加上三个,恐怕自己难以应付。闲谈几句,方子寿问道:“老先生是否练过武功?”万俟嵩笑道:“漂泊多年,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勉强保命而已。方老板怎知老夫练过武?”方子寿解释:“老先生腰杆笔直,体魄魁伟,不可能是天生的。在下自小体弱,对身强体健之人格外羡慕,所以才有此一问。”万俟嵩点头,不过片刻,已经有人送来五只箱子,方子寿命人抬上船,问万俟嵩道:“老先生是否同船而行?”万俟嵩摇头:“老夫不惯坐船,让伙计跟着就行了。”表面文章做完了,万俟嵩告辞,只留一人在船上。带领随从暗暗盯住船队,反正目标明显,不可能跟丢。河道弯曲,万俟嵩直行快当,抢先赶到一个渡口,既然师父发了话,总要阻止粮船出川才好。不过既然吃了亏,就不能贸然动手,船上的人莫测高深,一旦失手,后果就难说了。渡口有官兵把守,黄昏时分粮船才到,过了渡口靠岸休息,万俟嵩知道前方还有一个渡口,准备摸清情况再说。身边的人武功不济,留在远处山坡观风,万俟嵩收拾一番,带上引火的家伙,有机会就放把火。趁着夜色靠近船队,夜色朦胧,船上的灯火映在江面上好似繁星一般,万俟嵩无心赏景,小心翼翼贴近正中的楼船,方子寿和四名随从一定在楼船上。

万俟嵩是老江湖,行动极为小心,从背灯处上船,蛇行鹤伏,悄无声息来到楼船的顶上。这时下面传来人声,正是方子寿的声音,声音清朗,听得极为清晰。“细草微风岸,桅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杜工部的才情没得说,这四句足见功力,可是不够洒脱,后四句就逊色不少,感怀身世之意太重。如果练武,杜工部肯定不能成为高手。”这时有人发问:“方大叔,这一笔生意做下来我们能赚多少?”正是贺童的声音。听方子寿笑道:“对月赏景,品酒谈诗,何等惬意。你偏偏说出钱财,大煞风景,大煞风景。”贺童辩解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方子寿也表示赞成:“这句话确实没有错,财可通神,上至九五至尊,下至黎民百姓都离不开它。琴童回来了么?”贺童答道:“回来了,刚把书信放下就被酒童拉走了。”方子寿叹道:“酒童总是改不了毛病,自己喝酒还不够,总要拉上一个人。”万俟嵩这才明白,白日见过的贺童并不姓贺,应该是仙鹤的鹤,琴童,酒童,鹤童,还有一个八成是剑童,如今已经可以肯定,这几人一定身怀武功。沉寂片刻,想是方子寿在看信,听鹤童问道:“方大叔,旗主有何吩咐?”方子寿答道:“旗主让我们放心,一切顺利,燕南楼那边的障碍已经扫清了。”万俟嵩心里琢磨,这个旗主是何方神圣?手下人如此了得,首领一定不简单。正猜疑时听鹤童发话:“剑童回来了,怎么样,事情顺利么?”屋里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一趟没意思,太容易了,下回这样的事不要让我去。”听鹤童道:“谁让酒童犯了瘾,什么也不顾,还把琴童拉走了。”万俟嵩大吃一惊,什么人行动如此轻捷,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听下面方子寿道:“万俟堂主,可以下来了。”万俟嵩身躯一震,想不到如此小心还是被发觉了。

既然露了行迹,再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了,虽然对手高深莫测,可是万俟嵩对自己的本领还是很自信,事实上与常霄交手之前,万俟嵩一直是公认的第一刀客。于是飘身落下,穿窗进入屋中,面前除了方子寿,鹤童以外,还有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应该就是剑童。方子寿笑道:“万俟堂主远来不易,坐下喝一杯如何?”万俟嵩抱拳:“来得鲁莽,方老板海涵。”叙礼落座,万俟嵩首先开言:“方老板何时认出老夫?”方子寿答道:“堂主威名远播,在下早就知道堂主的容貌。”万俟嵩心里纳闷,如果方子寿认得自己,应该是江湖人,为何没有一点印象?方子寿笑道:“老堂主一定是奉了令师的吩咐前来破坏这一笔生意,旗主有话,我们行事用不着遮遮掩掩,万俟堂主尽可传回消息。”万俟嵩问道:“你们口中的旗主是什么人?”方子寿摇头:“旗主就是旗主,没有别的身份,老堂主探查三次,应该有些收获,可以交差了。”万俟嵩心里不是滋味,自己枉在江湖打滚多年,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实在没面子,当下告辞,方子寿送到门口抱拳:“恕不远送。”万俟嵩离开楼船,匆匆与手下人会合,可是看到的只是一堆尸首,万俟嵩惊于对方下手之狠,心里颇不甘心,就想为这些人讨个公道。脑筋一转,自己一人之力未必能占到便宜,那三个人显然有恃无恐,必定身手卓绝,这时候不能鲁莽行事。四下里鸦雀无声,万俟嵩心里盘算,自己带领三十人入川,如今只落得孤身一人,回去没办法交代。正犯愁时忽然有人发话:“万俟堂主,久闻你的刀法精熟,威震江湖,小可不才讨教一二。”万俟嵩转头发现,船上会过的剑童就在丈外,心里实在吃惊,这是什么身法?竟然没有任何声息,实在匪夷所思。

来的人正是剑童,深山苦练多时,难得遇到高手,心痒难耐,特意前来比试一番。万俟嵩咬牙道:“年纪青青,却如此心狠手辣,既然你自己找死,怪不得老夫。”剑童笑道:“江湖中以武称尊,你的本事比我大尽可杀了我,正如你的手下死在我手里,没什么好抱怨的。”万俟嵩点头,心道:就算你在娘胎里就练武也不过二十年左右,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让你知道厉害。心意已定,宝刀出鞘,闪电击出。却见剑童轻飘飘一闪,好似鬼魅一般,转眼竟然到了自己身后。万俟嵩刀光回转,可是一转眼,剑童竟然又换了方向。这一下万俟嵩吃惊不小,这种身法实在厉害,移动如此迅速,看来这一战并不轻松。数招过后,剑童笑道:“万俟堂主不会只有这两下子吧,拿出点真本事让我开开眼。”万俟嵩一咬牙,脚下倒踩七星步,展开独创的幻影刀法,一时四面俱是人影,劲风呼啸,四面罩定。剑童赞道:“这才象样,我可出招了。”手上多了一柄短剑,身形展开,每次进退都在一丈左右,剑光凝成一线,寻隙即入。万俟嵩暗暗吃惊,看来这个剑童不止身法了得,功力也是不凡,能把剑光凝成一线者江湖中并不多见。一老一少斗了个不可开交,难分难解。万俟嵩越斗越是心惊,这个剑童功力精湛,剑术神奇,再加上匪夷所思的身法,竟然是一等一的劲敌,自己的幻影刀法竟然发挥不出威力。还有一层,剑童已经如此,他那三个同伴应该相差不远,方子寿该当如何?再加上他们口中的旗主,这股力量实在可怕。酣斗之际,容不得多想,剑童初次与高手过招,极为兴奋,攻势如潮,万俟嵩守紧门户,寻隙出击,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百招,剑童连呼过瘾。万俟嵩不甘心空手而归,耐心寻找机会,准备把剑童斩于刀下。剑童虽然年轻,但经验老到,好似久经大敌的老江湖,剑招滴水不漏,万俟嵩想取胜没那么容易。

苦斗半个时辰,万俟嵩竟然没找到一丝破绽,心里暗暗赞叹,果然少年有为,将来不可限量。正在僵持不下,一条人影好似鬼魅一般切入,一把抓住剑童的衣领退出圈外,转眼消失不见。万俟嵩惊鸿一瞥,勉强看到来人身材瘦高,肯定是方子寿。既然方子寿能切入内圈,轻松带走剑童,取自己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看来方子寿没有赶尽杀绝,手下留了情。这时候再不犹豫,对方下手狠辣,不是善男信女,真的下杀手,自己这把老骨头就保不住了,于是匆匆收拾赶回神刀门。段青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凭万俟嵩的本事对付一个商人绰绰有余。万俟嵩可不敢怠慢,匆匆找到段青霄,把经过详细讲述一遍。段青霄皱眉问道:“那个方子寿真的比你还强?”万俟嵩点头:“师父,弟子没必要为旁人吹嘘,方子寿的武功实在神奇,摸不到一点脉络,万万难以抵敌。”段青霄让徒弟回去休息,把唐先生请来商议。唐先生得知经过叹道:“那四个青年一定是醉霞道人贴身的四名童子,方子寿的身份就不大好说,那个隐在幕后的旗主九成是常霄。”段青霄点头:“如今看来确实如此,醉霞道人竟然把自己辛苦培植的力量交给常霄,自己从容赴死,这份洒脱实在难得。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手,我们该如何着手?”唐先生思索片刻开言:“看方子寿的态度,显然是有恃无恐,足以证明常霄手上的力量极为强大。目前最好找人试探一下虚实,至于人选就要门主设法了。”段青霄纳闷道:“老夫有什么办法?”唐先生笑道:“门主怎么糊涂了,这件事别人无法胜任,只有武功与门主相伯仲之人才能去,这样的高手别人可请不动。”段青霄这才明白:“原来如此。”

秘密商议过后,段青霄离开神刀门,唐先生安排之后回到住处。他的地位很是尊贵,住处极为讲究,有四名侍女伺候。唐先生不好女色,整日沉迷于文章典籍之中,很少出门,经常看书到深夜。当夜秉烛读书,不知不觉过了三更,唐先生收拾一下回到卧房准备休息,刚刚躺下,忽然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唐时雨。”声音虽然轻微,对于唐先生而言却好似惊雷一般,这个名字不可能有外人知道。一时间浑身冒出冷汗,起身来到窗前,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人?”许久无声,无意中回头一看,心头不由一震,一名魁梧的大汉就站在自己身后。唐先生勉强稳住心神,小声发问:“阁下是什么人?”来人微微一笑:“凭先生的才智岂能猜不出我的身份?”唐先生定了定神,方才是突然受惊,未曾细想,这时回过神来马上就明白了,抱拳道:“阁下一定是鼎鼎大名的聚龙庄主南昆仑,久仰大名。”唐先生猜的没错,这个人确实是常霄,听了唐先生的话常霄笑道:“先生果然机敏,不错,我就是常霄。”两人在桌边落座,唐先生首先发话:“醉霞道人归天,我就料到阁下会来找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果然有胆色。”常霄一笑:“诚然,我不是段青霄的对手,可是除了他以外没什么人能奈何我,只要他不在,哪里都是我的天下。”唐先生摇头:“庄主还是自视过高了,段青霄不是仅有的高手,与他伯仲的人不是没有,只是隐居深山,不与外人来往。”常霄大为吃惊:“想不到世上还有高人,看来常某眼界太浅,还望先生指教。”

七十一章 美人迟暮

这两个人会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里面自然另有隐情。这个唐时雨乃是进士出身,入翰林院任职,因为博学多才被召入宫,作为皇子和公主的启蒙先生。后来得到皇帝赏识,视为心腹,官职加到二品。每一次改朝换代都有武林人参与其中,因此朝廷颇为重视,派了不少密探监视江湖动静。皇帝看中唐时雨的才干,让他改换身份潜身江湖,统领这些密探,随时传递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处理。唐时雨安排机会接近段青霄,果然被段青霄看中,聘为身边的智囊,有什么事都与他商量。后来段青霄退隐,把唐时雨安排到雾灵山庄,与醉霞道人抗衡,醉霞道人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唐时雨的真实身份,秘密与他达成了协议,所以才会说雾灵山庄已经在掌握中。归天之前交给常霄的两封信里其中一封说的就是这件事,所以常霄才能知道内情,趁段青霄离开的时候潜入神刀门与唐时雨会面。谈论之时,常霄得知世上还有与段青霄武功伯仲的高手大为吃惊,连忙询问,唐时雨解释道:“段青霄与我无话不谈,我才能略知一二。记得曾经提过一个隐居的高人,乃是上清宫的前辈,已经是百岁高龄,灵木真人还要喊他师伯。此人内功出神入化,被武林尊为五木真君,避居世外已经数十年了。段青霄与此人颇有来往,这一回离开神刀门就是要请出此人对付你。”常霄点头:“原来如此,倒要小心防范。除了这个五木真君,还有什么隐居的高手?”唐时雨微微摇头:“我所知并不详细,段青霄曾经提过,五木真君与另一名高手比拼多年,始终无法占到上风。两人每年都要比试一番,一直是平分秋色,那名高手好像是寸心师太和南华圣母的师父,名号就不清楚了。”常霄点头:“想不到女子当中也有如此高人,有机会找百济大师问一问详细情形。”两人秘密商定联络办法,有消息随时联络,常霄仍然潜出神刀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