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山峦依旧,只是这一片乱葬岗中的坟头,却不知道又已多了多少,洛北也已分不清楚,当初自己是在何处遇到箜桐的了。而眼下虽然依旧红日当空,老鸦飞舞,整个乱葬岗中,却是弥漫着说不出的凄切气息。
“从此地往南十里,就有座山镇。有个门派叫做紫徽道观,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到那山镇,紫徽道观中人便会收你为徒。我罗浮做事从不循规蹈矩,他人要收你为徒,你便应了就是。”原天衣却不管洛北旧地重游是什么感想,就和那天带洛北第一天到那无名山峰下一样,冷而安静的说道,“现在天下流寇四起,有人问起你,你就说你是本地村民,遭流寇袭击,流浪到那就可以了。今后无论遭遇任何变故,你只要记得我说的那几条,你便会慢慢知道什么叫做本命剑元。”
原来那先前凡人所羡的修道门派,所谓可遇不可求的仙人洞府,距离这里不过十里就有一个,现在知道这点的洛北心里没有半分的惊喜,即便没有见过罗浮那如天如地的传经巨殿,和原天衣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洛北也早已知道当天连这里的斗法都没有发现或者说不敢前来查看的门派肯定不会是什么顶尖的货色。
但是此时原天衣又再次交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对罗浮的有关记忆能忘记的尽量忘记,记得越多,你的危险就越多,除了我所传经文之外,你最好便如那天我初见你时一般。”
像那天一样的懵懂,对只求果腹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么?
洛北将原天衣所说的每一个字紧紧的记在心里,因为他知道原天衣的一言一句必有用意,但是,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一袭白衣的师傅。洛北却不自觉的想,自己有可能会忘记么?
洛北突然跪下,朝着原天衣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当天洛北惊惧鬼神,也是磕了九个响头,而现在洛北不惧鬼神,他也已知道修道一途,九死一生,自己未必能够回到罗浮,他这九个响头,只是因为原天衣是他尊敬的师傅,还因为,原天衣给了他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重重的磕下九个头之后,洛北便站了起来,往原天衣所指的南面山镇走去。
原天衣站立不动,洛北渐行渐远,频频不舍的回头,但身影终于慢慢消失不见。
洛北尽信原天衣,只知罗浮每个弟子都要外出历练。单纯心性的洛北甚至想象,那些原本不属于罗浮的玄奥法诀典籍,都是历代祖师,像他这样在外历练时所得。
他却没有想到,原天衣让他离开罗浮,只是因为罗浮已经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
而原天衣所传给他的妄念天长生经,更是罗浮威力最大,也最难修炼的旷世神诀!
即便是以原天衣的心性资质,获得如斯成就,罗浮上代宗主也未敢将这妄念天长生经授给原天衣,而只是传了在妄念天长生经之下的空生灭海琉璃诀。
由此便可以看出,原天衣虽然从未对洛北有过半句赞誉之词,但在他的心目中,对自己的这一个原本资质平平的弟子,却是看重而甚至有些为之自豪。
但未来虚无缥缈,变化莫测,即便是以原天衣的修为神通,也只看得出天下气运转化,无法照见未来。
越是威力浩瀚的法诀,修炼就越是九死一生,而不说世间三千红尘,就算是这超越芸芸众生的修道界,又何尝不是一个处处迷惑本心的大染缸?
谁又知道,经此一别,现在心性纯真善良,坚忍不拔,不以出生、美丑辩善恶的洛北,将来又会如何?
第十六章 恶犬、清虚道人
洛北和原天衣相处日久,突然真的分手,心中无限不舍,黯然。
周围房屋渐多,虽然自小就在这附近颠簸流离,但习惯了那寂寞荒芜,千里渺无人烟的景象,洛北又是很不习惯。如此往原天衣所指的方向行了十里,果然是进入了一个山镇。
“怪不得出外历练叫做入世。”
“这难道就是紫徽道观?”
山镇不大,方圆也不过几里,数百户的人家。但是眼见店铺林立,炊烟四起,人来人往,洛北也有种恍然隔世般的感觉。在整个山镇中转了一圈,洛北发现镇西北座落着一座道观,十几进的院落,道观前有一座数丈的青石牌坊门,两侧放着两个麒麟石雕,牌坊后即是一个三孔大门,漆成了玄色,墙上又绘有阴阳鱼的图案,牌坊上和道观三孔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上都有名文,只是洛北现在尚且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连字也不识,所以也不知道这座道观是不是就是原天衣所说的紫徽道观。
因为原天衣对洛北说过他什么都不用做,所以洛北便也没有找人问询这道观到底是不是紫徽道观,就坐在距离这道观大概百米之遥的一处石阶上发呆。
不知不觉之间日已西斜,而修炼过摩诃迦罗密法的洛北竟然是不自觉的进入了入静的状态,等感觉到身体周围似乎充盈星星点点的太阳真火之气的时候,洛北才霍然醒觉,想着自己需要谨记除了原天衣灌顶所授自己的那经文法诀之外,再不可想到有关摩诃迦罗密法的一切。
就在此时,忽然听西北方传来一阵犬吠之声,听声音似乎有五六头之多。
洛北略微惊讶的起身望去,却看见街角之处,几个孩童急奔而来,一个比洛北略小的孩童跑得急了,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再爬起来之时双手和双膝已经在地上擦得鲜血淋漓。
五六头身高齿利,狂吠不止的恶犬随后在街角拐角处冲出。
这几个孩童都是衣衫褴褛,脸有菜色,其中两个更是瘦得皮包骨头,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最前的两个手里,似乎抓着几个沾满了菜汁,已经被啃过的馒头,还有一些冷菜和根本没有多少肉的……肉骨!
这时几个孩童都已经是精疲力竭,胸中喘气的声音如同铁匠店里的风箱一般,尤其是那刚刚摔了一跤的孩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或是害怕,浑身簌簌发抖,目光中全是乞怜和恐惧的神色。
“好些个小乞丐,居然敢到我门上来抢狗食!”街巷之中,又传来这样的咆哮声。
为富不仁!
洛北自幼便在附近山镇颠簸流离,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乞儿,也只不过是因为要生存下去,才不得不去偷抢富人家的狗食。即便如此,十顿之中,也未必能有一顿吃饱。眼看着这些皮毛吃得都油光光,露出白森森长牙的高头恶犬即将这些乞儿追上,洛北的胸口忍不住的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恶狗,快滚!”洛北竟是一声怒吼,挥舞着拳头,挡在了那些乞儿的身后。
眼下洛北虽然没有半点修为,但是在罗浮已然磨练的心性极为坚韧,此时一冲而上,心内没有丝毫恐惧,竟也是说不出的威风凛凛。那些恶犬也是欺人惯了,从来都只有见人惊慌而逃,从未见有人敢迎面拦住,竟然也是被洛北的气势震住,全部顿在当地,露出森森白牙,狂吠不止,一时间也是不敢靠近。
“恩?”街角后走出一个胖子,和洛北想象中为富不仁的形象出奇一致,一件绸缎马褂,腰间挂着一个大大的玉坠,肥头大耳,肚子高高的凸起,一双细眼就似要被肉给挤没了,那身上的肥肉和满面的油光和那些皮包骨头的乞儿形成强烈的对比。看着被洛北震住的几条恶犬,这个富贾般的胖子微微的一怔,但旋即又将身穿普通粗布麻衣的洛北当成了和那些乞儿一伙的,“怎么,抢了狗食,还有胆打我的狗不成?”胖子一声冷笑,面色一变,朝着那些狗咆哮道:“一群废物,连一个小毛孩都能把你们吓到,我养你们何用!”
狗仗人势!
在胖子的咆哮声中,那些高头恶犬眼中也都发出凶光,一齐朝着洛北扑了上来。
洛北拾起一块石头,“汪”的一声惨叫,砸中当先一条狗的狗头,但这些狗都是极其凶恶,动作也是极快,那条狗才一声惨叫,洛北就只觉腿上一痛,已经被一头恶犬一口咬住。洛北吃痛之下连连双拳击打这条恶犬,但这条恶犬却始终不放。又是一条恶犬扑将上来,洛北一下子就被扑倒。
“给我咬他!”看到洛北腿上鲜血直流,那为富不仁的胖子却反而兴奋的哈哈大笑。
洛北咬紧牙关,眼睛的余光之中突然看到一头恶犬直向自己脸面咬来,洛北急忙双手死死卡住这条恶犬的脖子,一时一人一犬在地上翻滚起来,另外几条狗纷纷扑上,几个翻滚之间,洛北只觉得肩背剧痛,也不知道又被咬伤了多少处。
山镇之中附近的居民听到响动,纷纷聚拢过来,但似乎怕那些狗的凶狠和胖子的权势,都只有在一片惊呼低喊,不敢上前阻拦。
看着洛北被咬得满地翻滚,衣着华贵的胖子更是得意,哈哈大笑,“小乞丐,快些求饶,要是求饶的话,说不定我今天就大发善念,放过了你。”
求饶?
听到胖子得意的大笑,顿时,洛北心中气血翻腾,一股强烈至极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啊”的一声闷哼,就连他的右手手腕,都被一条恶犬死死咬住。“让我向你这样的人求饶,休想!”但是洛北却是一声怒吼,也朝着咬住自己右手手腕的那条恶狗的喉咙咬了过去!
鲜血四溅!
“这个小乞丐是人还是野兽?!”
一时间,非但是那条狗嗷嗷惨呼,发狂般的跳开,就连一边得意无比的华衣胖子,都被洛北凶如野兽般的目光震住。
“无量天尊,庄员外能否赏我薄面,暂且停手。”就在此时,一声清亮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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