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击破鬼咒不再(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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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双十年华,在这时代中,这已是一个女人走向衰老的开始,多数情况下,这时的女人已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甚至是两个,但因为被长期软禁,李伦当然没有机会嫁人,同时,这也使她没有同步的走向“成熟”,保有开朗的笑容和直率的脾气,在很多方面而言,她仍然还是当年那个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会为每点新收获感到兴奋的小女孩。同时,她自己也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好。

但现在,当突然感受到王思千与无名的成长时,李伦,她却第一次有了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第一次,她开始隐隐渴望自己能够更成熟一点,第一次,她开始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渐渐出现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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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全相同的姿势对立,四手按在一处,此刻的王思千与无名,看上去就如同立于镜之两侧,两手相接的部分,有浅浅的白光荡漾,将双手的轮廓也都淹没。

(…这么快就能将力量渗入咒墙内部,思千,他有这么强吗?)

因为王思千的进度太快,王中孤就感到疑惑,而眯起眼仔细观察之后,他更在愕然中发现,咒墙内侧的白光,其实是发自无名的手上。

(化功诀…但怎么会?!我所教他的,应该……)

惊讶之情,令王中孤的嘴角也微微牵动,但很快,那又变作松驰的笑,更隐隐带着些自豪。

(没关系,怎么都没关系了…而且…很好…真是一个好孩子。)

(儿,便让我信任你一次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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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当局者迷,王中孤在远方看清楚的事实,王思千近在咫尺却没有发现,紧闭双眼和封闭掉自己的耳鼻,他用切断五感的办法来使自己能够做出更精准的操纵,源源不断的将力量灌注入咒墙当中,细心捕捉着每一个变化。

果如预料,当他将自己对人欲的领悟灌注进入咒墙时,就明显的形成了压制和干扰,之前总能做出零时反应,将一切破坏修补的咒墙,竟然明显的放慢了反应,而同时,自己化功诀的威力却得到强化,用着远远快过两年前的速度将咒墙破坏。

(威力真是很大,看来这样确实可行…嗯,那些苦头,总算是没有白吃。)

迅速强大…这种事就不可能不付出代价,根据前人的线索笃心修习,王思千守性节欲,将几乎一切嗜好也都放弃,并以莫大毅力,将因之而产生的种种反挫一一消磨,纳取体内,将自己的修为向上推动。

说来很是简单,但“灭人欲,存天理”六字,又谈何容易?便什么不惑耳顺之年的老学究老道学也往往只是放在嘴上,王思千弱冠年纪,血气方刚,更是难上加难,修炼过程中曾多次因心意不定而险险走火入魔,若非一点执念“我答应过无名的”守住灵台清明,早已破功,到最后,也还是依靠前人心得,强行以“辟谷”之法消减身体,于冷饿交攻当中镇慑心神,方渐渐养成一点心性,再后来,渐得恂恂侃侃之境,渐渐领悟到何为和悦宁静,更能够与天地自然同参,潜作生生不休之气,修身养神,因此上虽然不食经年,反而较过往更觉神清气爽。更对以往口腹所好皆觉无谓,反是因虑到今日必然十分辛苦,才多吃了几块肉食。

当太阳渐至中天,王思千就不禁开始佩服自己早上努力塞饱肚子的明智,连续运功已近两个时辰,他却仍然不见疲态,反而更加的精神抖擞。

但,精神固然抖擞,进度却少的可怜,两个时辰的努力,却似乎只形成了浅浅的伤害,几经努力,王思千仍不能将自己的力量渗入更深。

不过,这原就在他的预料之内,心如止水一般,王思千不愠不燥,只静静的,但持续不断的,施加着对咒墙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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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寸掌握的很好,损伤在不断累积,刚好是没法自行完成修补的节点,又没有重到会引起鬼咒深段的反应…儿,你的确是做了细致的准备,不过,你应该不是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吧?)

连续使用化功诀强行破解,这是早已有过的思路,因为有时间上的先天不足,使之终千放弃,而现在,本质上来说,王思千的战术仍未改变,只是因为力量的增强和忘情诀间的相互关系,使单位时间内的收获增加,但…细心感受着每一分变化,王中孤便知道,这仍然没有太多意义,将“数千年”的用时缩短到“几百年”,或者也算是可喜的进步,但,终究也只是没用的进步。

同时,王中孤也已对另个方向的事情做出判断:开始固然出现了与外侧类似的白光,但很快,那便告消失,之后的两个多时辰里面,无名虽然始终也保持着与王思千相同的姿势,却没有做出任何贡献。虽然对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甚为不解,但王中孤却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探究下去。

(缓缓消磨,那种事情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儿你一定是在等待某个机会,某个鬼咒的运行变弱的机会,再做出最强的一击…但,那是怎样的一个机会?)

日起,日又落,月亮悄悄爬上穹顶,带着满天的星。

已站了一整天,仍然没有一点疲态,王思千比早上没有任何变化,稳稳的站着,双手按在咒墙上,对面,无名也始终在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小千,小无…”

王家子弟们将饭菜送来到禁地边上,李伦却一点去拿的兴趣都没有,强烈的担忧,以及其它一些感受,使她的胃部始终也在强烈痉挛。

“你们,你们不会有事的…”

强烈的担忧,却没有使李伦不敢面对,坚强的睁着眼,她不肯放过每个细节,注意到这,王中孤也不由发出低低的叹息。

(伯升,你的确有个好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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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按在身边的大树上,透过这媒介,以及其它一些技巧,王中孤虽然在数百步外,却始终也能够掌握到咒墙这内的每个变化,这样的他,更可以由之猜测出王思千的谋划思路。

(在等待子时的来临……)

从刚才起,王思千施加在咒墙上的力量就一直在减弱,但又没有弱到让鬼咒可以逆向修复的地步,相信这只是在为最强一击做着“蓄水”的工作,更知道鬼咒运行最弱的便是子午交时,王中孤所好奇的,仅是王思千将如何出手而已。

(人欲之源,是以虔敬之心参感天地,邀其大力,但虔敬…那东西却绝不是不经世事的单纯,是要历经风波涤淘,回看怅然,却仍能够履薄临深,炯炯競競…仍能崇礼天地,诚事祖先…儿,以你的年纪,以你的阅历,真能够激邀出这样的力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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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近。

整整站立一天,无名已显委顿,就算是王思千,神采也似乎有所挫敛。

(子时快到了…机会,不能错过。)

和王中孤的判断相同,王思千正是打算把握住这一机会寻求突破,深深呼吸三度,将心意澄定下来。

(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

默默回忆那些庄严肃穆的语句,王思千努力让它们化入自己的心底,将自己调节到最为自然的状态。

(忘情鬼召…给我破罢!)

双手发力,王思千将一直也苦心压抑的力量完全释放,手上白光蓦地大盛,炽烈有如正午阳光。这蓄势已久的一击,果然收到惊人效果,王思千几乎可以感到,那曾似乎坚不可摧的咒墙,若冰雪逢阳,正在被强行化开。但,这仍不能令远方的王中孤动容。

(很好的战术…也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但,吾儿,若果只有这个程度,你仍然不能够胜过为父…)

一直也清楚掌握着每个细节,但当王思千开始全力突破时,王中孤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他,就忽略了另外一个细节,一个小小的细节。

……咒墙内部,无名的手上,再一次有白光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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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行吗?)

已持续了将近一杯茶的时间,而王思千更知道,这段时间内自己的消耗,就不下于整个白天的付出,黄豆般的汗珠,已开始悄悄自后颈渗出。

(…我,我已经做出最大努力了…为什么…)

汗落渐急,王思千更开始感到急燥,但…却不完全是因为无力。

修习尚浅,阅历也是甚少,王思千并没法真正体会那种发之于心的俨俨风范,更谈不上合德天地,合明日月的那种无碍无违,更多是按照前人记载,以诸多严格律条来约束自己,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一一绳灭,过程中所产生的那些反挫冲突,便被他一一掌握,内化入心,从而将自己的力量提升。

(灭人欲,存天理…)

犹豫再三,王思千总是不敢面对自己心里的那个真实,但,尽管他竭力躲避,远方的王中孤却发现了些些端倪。

(力量的波动非常古怪…吾儿,你在犹豫?你明明似乎还要更强的余地…)

从未曾被任何人勉强要来放出无名,王思千始终也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可,当事到临头,他却出现犹豫…这就非常奇怪,但,阅尽世事,也深知自己儿子,王中孤很快已想到答案。

(是这样吗?还有深藏而不肯放的东西,不肯割舍进来将自己强大的东西…吾儿…)

汗滚滚,白光愈烈,浓得让王思千已经没法看清楚对面的无名,但凭感觉,他却知道对方此刻还较自己更为辛苦。

(我答应过你…我答应过你…我要有言而信…我…我…)

犹豫再三,却始终下不了最后的决心,双手开始微微颤抖,王思千竟似已站立不住。

(但是…但是…)

犹豫中,王思千缓缓扭过头,在这拼到最激烈的时候,他缓缓扭头,看向李伦。

“伦…”

“嗯?!”

怔了一怔,李伦突然感到很开心,不觉已是开颜。

“小千你累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拿点吃的…不要不好意思吗,抗不住就是抗不住了,不丢人的!”

苦苦一笑,王思千面容却蓦地抽搐,微一分心,他已被鬼咒强力反击,更将之前已经抢下的部分阵地丢失。

“啊啊,对不起,不和你说话,你不要分心啊!”

笑着,挥挥手,同时,若有预感般,王思千也再一次封闭自己的五感,但,那却没有阻止他听到李伦的最后半句话。

“…小千很棒的,一定能放出小无,我相信你。”

(嘿…一定能吗…)

面无表情,心底却如有狂飚,那是王思千根本无法分辨的感觉,也是他根本不想体验的感觉。

(但是…说话一定要做数…我…我是有种的男人…)

(…而且,这样,父亲他,他也应该会高兴吧?)

随即,有激昂啸声,自王思千口中扬起,若龙吟,若鹤唳,清越异常,直薄云天!

长啸声中,王中孤终于勃然变色,因为,他便有足够的修为和阅历,能够听出那啸声下所藏的东西,能够,听出一些也许连王思千自己都没法清楚捕捉的东西。

那是伤,是痛,愤极之痛!

感同身受,同时,王中孤更感到施加在鬼咒上的压力在不断增大,而这,也终于使他下了决心。

(不能再犹豫了!)

右手依旧按住大树不放,左手迅速按住了左手臂弯,王中孤口中喃喃,念诵着一些奇怪的咒语,但立刻,他的脸色再一次因震惊而改变。

(怎么会,鬼咒竟然遭到了内外夹击,而且…)

未及想清,巨变已经发生,清脆、微弱,却连绵若水的断裂声不断响起,之后,空中更隐隐出现了巨大而色作七彩的半圆,将整座水墅罩住。看在王中孤和王思千的眼中,都知道,这是那无隙咒墙已在破裂,所谓七色光彩,只是月光在破裂处折射而生。

(已经撑不下去了…)

面色愕然,更有苦笑,王中孤并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样收场。

(嘿…)

哗然响着,鬼咒片片崩碎,看着这,王中孤脸色苍白,一动不动。

“呜…”

觉嗓子一甜,急要压回去时,却晚了半步,血喷出,殷溅一片,喘息几声,王中孤抬手按住胸口,脸上阴晴不定。

(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结束…)

苦笑着,王中孤没有向前,而是敛衣退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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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咒终于崩坏,十余年心愿终告成功,但,好象一点儿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他两手仍然虚虚的按在空中,一动也不动。看着他,李伦突然感到很害怕,就好象,有一些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千哥…”

低低的,无名向前迈出,在将要通过原先咒墙所在位置时,他微微犹豫一下,似仍在担心,但下一刻,他便踏出了特别用力的一步,踏过了那已将他囚禁二十多年的无形牢笼。

“…谢谢你。”

非常真诚的话语,但王思千只是淡淡一笑。

“不必客气,一切…一切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态度很温和,并伸出一只手和无名握住,却少了一份过去习见的热忱,比之只是第一次“接触”的人的无名,王思千的动作反而更显僵硬,同时,王思千招手让李伦过来,也牵住了她的手。

“伦…无名。”

似乎下了决心,王思千将无名和李伦的手缓缓放在了一处,当无名将李伦握住时,他慢慢松开,抽回了自己的手。

“昨天晚上的话,我都听见了…所以,无名,伦,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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