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正浓 第77节(1 / 2)
“因为启祥宫有左相倚仗的赵妃娘娘,秋水榭的许贵人怀了皇上的孩子,朝露殿的应嫔是皇上以前的解语花,皇上都舍不得欺负,只有嫔妾什么都没有,皇上就喜欢捏嫔妾这个软柿子……”
李玄胤脸色沉下来,“江婉芙,朕是太惯着你,让你忘了,换作旁人说这话,朕早摘了她的脑袋!”
这番,里面的人拱拱的身子,才不敢再说话了。
李玄胤压了压眉心,觉得自己实在不该来这一趟。下了早朝,就听说她这一大早上在坤宁宫的折腾,又犯了旧疾,去请太医。本是在殿里翻阅今岁赋税的账册,也不知为何,一个字都入不了眼。尽是那人固执委屈地在他怀里掉泪的模样。他这才吩咐备驾去了金禧阁。
偏偏这人不识好歹。
他将要开口时,那衾被忽地拱了下,紧接着便露出了女子一张干净的脸蛋,只是眼尾泛着红意,眼眸清亮似水,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看着他。
这般,他那些训斥的话还怎么说得出口,只觉得憋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磨磨蹭蹭地过来,抱住他的腰,小脸贴靠到他胸怀里,闷闷地开口,“嫔妾知错了还不行嘛,皇上别生气了。”
“你也会知道错?”李玄胤冷着脸,抬手就要把人推开。那人却跟着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怀里。
“松手!”
婉芙使劲摇头,忽地直起身,跨坐到李玄胤腰间,垂着两条纤细白皙的腿,她咬着下唇,娇声软语道:“嫔妾明白,皇上其实待嫔妾已经够好了。”
李玄胤微顿,敛下眼色去看她,手掌无意识地托住怀里女子的腰身,免得她乱动掉下去,眼皮子掀开,目光睇过去,“你知道,还敢这般肆意妄为。”
婉芙摇摇头,轻抿住红唇,一滴泪从眼眶里滚出来,落到李玄胤的手背。与从前那些撒娇故意流下来的泪水都不一样。
“皇上可以有很多女人,与皇后是发妻,与赵妃是青梅竹马,与应嫔是心意相通……天下的女子,只要皇上想要,便都是皇上的。”
“可是嫔妾不一样,嫔妾这辈子只有皇上一人,没有洞房花烛,没有合卺欢酒,甚至……嫔妾都不能称皇上为夫君……”
“嫔妾就是这样的性子,嫔妾能撒娇的,讨宠的,气恼的,怨怼的,伤心的……只有皇上一人。”
“嫔妾不是一个端庄稳重的嫔妾,但嫔妾永远都把皇上放到最重要的位置,嫔妾所有的小性子,都只愿意给皇上一个人看。所以,不论嫔妾一时气闷,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皇上不要真的生嫔妾的气,好不好?”
……
圣驾并未停留多久,离开了金禧阁。即便有婉芙的那些话,金禧阁内御赐的摆件,依旧没能免遭劫难,该抄的书还是要抄。
婉芙在床榻里滚了一圈,眼帘垂下来,怔怔地出神。她说完那句话,皇上脸色依旧如常,看不出有半分动容。皇上对后宫中的女子,一向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纵使她这般陈情,也看不出皇上对她有丝毫的改变。
她甚至不知,说出那些话,是对还是错。
……
殿内,龙涎香燃着,静心凝气。
陈德海恭敬地添茶倒水,觑着皇上的脸色,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皇上是在看上呈的赋税账册,漏刻都过了小半,却也不见皇上翻过一页。
皇上为政一向勤勉,从未有过走神的时候。这还是头一遭,让他不由得记起,皇上从金禧阁出来时的神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总之他从未见过,甚至怀疑,泠贵嫔是不是又把皇上气到了,可罕见的,皇上并未动太大的怒气。
虽说皇上吩咐他带人搬走金禧阁御赐的摆件,但他哪敢真的都搬走,皇上不过是说给泠贵嫔听,吓唬吓唬泠贵嫔罢了。搬回乾坤宫的,都是那些零零碎碎,并无用处的小玩意儿。皇上待泠贵嫔,从来舍不得真下狠心。
他瞧了眼漏刻,小声提醒,“皇上,晌午了,可要奴才吩咐御膳房传午膳?”
这时,李玄胤才撂下账册,靠到龙椅上,指腹压了压眉心。
皇上每每遇到棘手的事,都会如此,这让陈德海不敢说话,垂着脑袋,在一旁装死。
忽地,耳边听到皇上沉声问他,“你觉得,朕待后宫如何?”
皇上待后宫,自然是一碗水端平,随心所欲。除却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泠贵嫔,其他人都是皇上得了空想起来就会去看上一眼,若是怀了龙嗣,则会多去几日。想不起来的,便搁置到一边,好吃好喝伺候着,也不曾亏待。
话是如此,可皇上以前从未问过这种事。皇上一向把前朝政务看得比什么都重,后宫嫔妃于皇上而言,不过是调剂的乐子,甚至对于那些纷争,只要不触及子嗣,皇上都懒得去管,更别提今儿为了泠贵嫔安稳,让泠贵嫔抄书为由头的法子。
就是当年的应嫔主子,吃了赵妃娘娘的暗亏,也得生生咽下这口气,皇上即便清楚,也从未多说些什么。
或许是因着应嫔在皇上面前总是温顺妥帖,又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世并不高。而泠贵嫔家世靠不住,又是从奴才做到主子位份,无依无靠,每次见着皇上都是被责罚,故而让皇上生出怜惜不忍,下意识的就会偏袒泠贵嫔。总归,泠贵嫔于皇上而言,都是不同的。
许久得不到回应,李玄胤掀起眼皮子睨过去,陈德海后颈一凉,忙上前回话,“奴才认为,皇上待后宫的主子们都甚好。”
他顿了顿,大着胆子继续道,“先帝盛宠梅妃,以至于荒废朝政,民生哀怨。但皇上从来都是以国事为重,肩负重担,宵衣旰食。皇上勤政,不止奴才看在眼里,前朝的大臣,大魏江山的百姓,都看在眼里。”
李玄胤凉凉掠他,“你倒是会说话说。”
陈德海头垂得更低,讪笑,“奴才说的都是实话。”
他这句确实是实话,皇上的勤政,不止他吃不消,前朝的大臣都受不住了。
李玄胤指骨叩了叩御案,忽起身,走到炭炉旁,两手伸去,烤着炭火,自言道:“时至凛冬,今岁苦寒。北方大旱将过,又多地泄洪发水,不知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广岳十二州兵变,此时严冬,驻扎的将士们又该是怎样难熬。”
陈德海伺候到近前,“皇上体恤,百姓和将士们都会记在心里。”
良久,就在陈德海以为,皇上不会再说话时,忽听皇上又问了他一个极其难以回答的问题。
“朕待应嫔,与待泠贵嫔,有何不同?”
陈德海一听,手心顿时紧张得生出了冷汗。
他猜不到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皇上待应嫔和待泠贵嫔的不同,一听位份就听出来了。
应嫔当年盛宠时,有孕后,皇上大喜,许诺她妃位,后来出了那么一档子事,应嫔入了冷宫。即便现在出来,依旧是嫔位,有了身孕,皇上丝毫没有升位份的意思。可见,皇上待应嫔的宠爱已经不比从前,慢慢地淡了。
泠贵嫔却不同,泠贵嫔虽说是新宠,可一上位就是常在,且有皇上亲赐的封号,即便没有龙嗣,也是青云直上,坐到了贵嫔的位子。可见,皇上是宠爱泠贵嫔要胜于应嫔。
但陈德海不能这么直白地说,皇上这么问,想听的,却不一定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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