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 第37节(1 / 2)
他说出这话的语气听得人不好受,温降咬了咬唇,尝试低下头寻找他的眸光,郑重道:“因为你很好啊……对我特别特别好。”
是吗?
迟越疑惑地皱眉,他并不这么觉得。
当初只是觉得她可怜,没法狠下心把她丢在路上而已,她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很不甘心,好像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
温降察觉到他脸上不解的神情,倒是把她给弄糊涂了,又着急补充:“你帮了我,带我回家,帮我摆脱周静美她们,还给我买了衣服、买了手机、把我的指纹录进门锁,带我看了电影,把我从家里带回来,还教我玩游戏……”
她把每一件和他有关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好的、值得反复回忆的经历。
自从那天遇到他开始,每天都在不断发生好事,他就像是突然降临的奇迹。
但迟越听到这些,只是淡淡地扯了一下唇角,应了声“哦”。
这些事情谁都可以做,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也并不特别。
并不值得她对自己抱有幻想,觉得他有多好。
温降脸上奕奕的神情被他冷淡的语气浇息,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紧了紧抓着他的手指,道:“不管怎么样,我今天晚上会陪着你的……我相信你。”
如果不这样的话,迟越好像很快就会沉进夜色,或是被风吹散。
她的手握得很紧,几乎让他觉得疼痛。迟越在片刻的怔忡过后,反应过来她的这句“相信”到底在相信什么,不大自然地移开视线。
末了低声示意她:“那你睡沙发里面行吗?”
沙发对一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但两个人还是稍显拥挤,温降才想象了一下他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样子,便紧急打住自己的念头,脸上发烫地提议:“要不你来我房间睡吧,那里床大一点……”
迟越抿了抿唇,道:“你的房间上面就是我妈妈以前的……”
最后两个字他没说出来,因为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歉然:“抱歉,说了之后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吧?”
毕竟这套房子是整个小区有名的凶宅,有个疯女人在家里自杀了,死状恐怖,他妈妈是被附近的业主指指点点着出殡的,那些人并不会为此感到悲伤,只觉得晦气。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没人敢经过他的家门,大老远就绕道走。
那个罪魁祸首大概也相信因果报应,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回过这里,怕他妈妈真的会像夜晚尖叫时说的那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问题是,要是真的有报应,迟运盛怎么还活得好好的呢?
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他,不是妈妈。
他有些走神,直到听见温降轻声回答:“那就睡里面吧……我去拿被子。”
她不像他一样亲眼目睹过母亲去世的场面,甚至连想象都很难做到,所以并不觉得害怕,下意识替他回避了这个话题,不想让他更难受。
迟越也应了声好,努力舒出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起身把沙发上占位置的靠枕都堆到别的地方去。
温降回房间拿出她的那床薄被和枕头,在沙发内侧铺好,便小心翼翼地脱下拖鞋爬进去,规矩地在枕头上躺好、盖紧被子。
迟越跟她一样规矩,关掉游戏机和电视,在黑暗中躺下来。
沙发的材质很好,温降虽然和他隔着一段距离,但他带动的起伏还是会清晰地传递到她这里,腰在过程中间或失去支撑,有些发软。
毕竟只有一米二的宽度,两人平躺下来后,只隔着一小拳的距离,客厅的灯又全都熄灭了,暂时看不清黑暗里的轮廓,催得她的心跳微微紧促。
窗外的雨声在平躺时听起来愈发清晰,仍然下得很大,重重打在树木的枝叶上。迟越家的泳池入夏后也并没有搭理,雨声打上瓷砖的声音听起来更清脆些,明天起来大概会积出一池的污水。
大雨唯一的好处是扑灭了雷声,这样飒飒地下着,虽然响了一些,却并不会让人觉得不安,在逐渐习惯后甚至变得有些动听。
想到这儿,温降很快就意识到,雨声对迟越来说可能不是这样的。
但他在关灯之后就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碰到过她,她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只发现他今晚的确只是需要一个人来陪陪他,这个要求很简单,就像因为听了鬼故事而不敢独自入睡的小孩子,甚至不需要听鬼故事,只是一个单纯的害怕暴雨夜的小孩。
不需要她做什么,仅仅是陪在他身边,让他看起来不止是一个人。
这头迟越已经闭上眼睛,抓着被子的一角,微微侧过脸。
大脑已经昏昏沉沉,她发间的香气幽幽的,似有若无地混着她的体温传过来,他才躺下不久,竟然就真的疲惫得快要睡过去了。
等温降逐渐适应身边有个人躺着,才缓缓放松自己在被子下拘束的手脚,犹豫地转头来看了他一眼。
眼前太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知道他半侧着身,脸朝着她的方向,距离很近。
温降辨认出他的睡姿后,脸颊一热,赶紧把头转回去。
可有了这一眼,即便不再去看,耳畔的呼吸声也变得无法忽略。他低缓的气息一下一下拂过耳垂,像是某种温热的舔舐,几乎激起她脖颈上细小的鸡皮疙瘩,把她的呼吸拨得散乱。
鼻间缠绕着淡淡的杏子味,简直快要把她催熟。
温降咬了咬唇,受不了这样的煎熬,默默扯起被子的一角,挡住自己的耳朵。
迟越在朦胧中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只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早吃了安眠药,现在让他变得昏昏涨涨的,不是温降身上好闻的味道和她蹭出的小猫似的窸窸窣窣声,而是安眠药的药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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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温降之前从来没和男生一起睡过觉,虽然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她也失眠了好久。
迟越好像完全不觉得害羞或是尴尬,也可能是太累了,耳边很快响起他平缓的呼吸,她的心跳却越来越快,狭窄的沙发没办法翻身,只能煎熬地等待着睡意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雨声中迷迷糊糊地睡着。
等被体内的生物钟叫醒时,天色已经大亮。
温降望着客厅的吊灯,一开始还有些回不过神,直到抬了抬胳膊,撞到了一片温热的触感,才意识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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