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隔云端 第73节(1 / 2)
“这个啊,我来这儿时间不长,不太清楚,就是看他们关系挺好的,秋哥的话,乐乐姐总能听进去,也可以这样说,秋哥是我们这里的二老板。”小妹眼睛一转,像是终于找到了形容词:“就是那种,女强人和贤内助之间的关系!”
“这样,我知道了。”如果是这种情形,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金澜目光下移,落到了桌上那捧满天星身上。往日可爱的小花今日像畸形的苍白斑点,不经意间就爬遍了整颗心,使心像放久了的果实,只轻轻拿捏,就要流出酸臭的脓水。
金澜在心中嘲笑自己。
他真的过得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他对自己说。
洛纬秋糟蹋完一盆蒜后出来,不敢走近,只是站在隐蔽处看着金澜的一个侧影。金澜的手还放在键盘上,他的坐姿仍然端正,只是眼睛闭着,像在养神,或是假寐。
当初他不懂游乐佳为什么要种白蔷薇,觉得这种花也没有多好看,如今却懂了。人并不与花争艳,而是花与人相得益彰。人睡了,花也像睡了,娇弱的一枝垂着头,正挨在眼中人的脸旁,吻着他浓黑的头发。他的皮肤本就白,和这花一比也没有逊色。花瓣上可看不出那成块的青丝般的脉络,金澜眼下却有,这青色更衬他脆弱伶仃。花瓣上还滚着水珠,每落一滴,那经雨水洗过几近透明的花瓣就要颤一下。金澜的肩头,他那白衬衫,有一小块已经湿透。他还浑然不觉。
至于那一双盛着水的眼睛,此刻的确是闭着的。洛纬秋有一种感觉,那眼睫分明就是厚重帷幕,当它落下时,全世界的故事都不必再上演。
可当舞台灯光亮起,他又会无所适从,他只能逃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祈盼这帷幕升起,让金澜再看他一眼了。
他看的时间有点久,直到游乐佳察觉出异样。她走过来,还没说话,洛纬秋身上的味道已熏得她连退两步,瞬间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你刚刚是不是用蒜泥搓澡了!”
洛纬秋被吓了一跳,他闻闻自己的袖子和衣领,“有这么夸张吗?”
“太有了,你赶紧给我进去洗澡,没洗干净前不准出来,要是熏到客人怎么办?”
洛纬秋皱皱眉,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只好转身去洗澡。
“你等等,”游乐佳冲到前台拿起自己的包,掏出一瓶香水塞给他:“用这个!”
女士香水,还是桃子味的。洛纬秋根本不接,又抛回她手中。
然而没走两步,不知中了什么邪,他又折回来,将那瓶香水一把揣走。
等他再出来时金澜已经不在原位。他试着跟正在对账的游乐佳打听,只听她说:“你说那个斯文的帅哥吗?他刚刚和另一个老师带着一帮学生出去了,好像是去参观下面那个植物园。”
“那有什么可去的,”洛纬秋低着头,喃喃自语:“不就一个菜园子吗。”
游乐佳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你也太狭隘了,你看惯的东西人家不一定看惯了呀,这就是旅行的意义——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的行为举止都很可疑啊。”
洛纬秋不说话。金澜的到来搅乱了他的心神。他拿着一张进货单一本正经地比对核算,十分钟内两位数的加减法还算错了四次。
临近黄昏时分一行人才踏着晚霞回来,金澜从昨天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最多也就是在飞机和出租车上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累得不想说话,而另一位周老师体谅他辛苦,便自觉承揽了带队和点名等工作。金澜总是有些脸皮薄,一般不会将份内的事全部推给别人做,但今时不同往日,面对他人的好意,他也只能感激一笑然后接下了。
变故就发生在大家回到酒店,准备去吃饭时。金澜刚要说你们吃吧我要先躺一会,一个戴着圆眼镜的女同学急匆匆走过来,对他身旁的周老师说:“老师,赵青姚不见了!”
话不是对金澜说的,然而金澜也不由得抬起头。一个学生要是在这种地方丢了可不是小事,他立刻紧张起来,转头看向周老师。
周老师也大惊失色,她说:“怎么会呢,我们出来时不是还点了名,确定所有人都在了才上来的吗。”然而她的目光急切地在整个队伍中搜寻了几个来回后发现,的确没有那个学生的身影。
这时有另一个学生面色迟疑地走过了,犹豫了一下,说:“老师,刚上来的时候,赵青姚说他有东西落下了,让我们先走,他等一下就追上来了。”
金澜赶紧问:“那是回植物园了吗?”
这样一问那学生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他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整句话。金澜走过去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背,说:“没有关系的,有什么你就说出来,师兄在这儿呢。”
学生抬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说:“……我看到他往入山口处走去了,但是我当时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内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一下,只是不好意思明说……师兄,我错了,我当时应该跟你说的。”
“我这就去找他,你们先吃饭吧。”周老师皱着眉头,一路上都是她负责点名,因此此刻出了差池心中难免不安。
金澜拦下了她,只说:“我去找,那里面路不太好走,我比你体力强一点。”他想了一下,又说:“我先去,你报警吧。”言毕,他转身向入山口走去。
这时晚风起来了。人们常说这山中清凉,不知山风的厉害与霸道。风从山尖倾势而下,势不可挡,漫山的树,有深有浅层层叠叠的绿,被风推着攘着,瞬间一齐以卑微姿态俯身倒下。
第79章 显山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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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山通道的入口处在路的另一侧,金澜不得不又走了好长一段路,沿着山道转到山的另一侧。此地地势本就高,另一侧视线更是开阔,放眼望去,山下田野和远处城市尽收眼底,实际距离虽远,但因为居高临下,就连天角的云彩也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似的。金澜看着陡峭的山崖青壁,心中更是紧张。正是傍晚,上午或下午进山的游客三三两两地从里面出来,只有他反其道而行之,逆着人流,向纵深处走去。
挂在山腰的太阳体力不支似的,腿脚一软,随时准备滑到山脚。他沿着景区为游客开辟好的小道走了一会儿,但总觉得不对,那个学生的行为比较反常,真的会规规矩矩地按照正常路线入山吗?
越是想心中就越是慌张,但又不知道该从何找起,只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了一阵,眼看着天色晚沉,山中的空气逐渐冷滞,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一片静寂下尤其清晰,像是风吹林叶,又像是什么动物在爬行,此时金澜已经顾不上身体上的疲乏了,一颗心满是焦躁与慌乱。
幸运的是,他遇上一位上山挖野菜的老农,于是上前打听,老农想起刚刚好像是跟一个男学生擦肩而过,而他似乎朝山中一处野湖走去了。
金澜经他指点,也朝那片湖走去了。刚下过雨,泥土松软,树林中潮意更盛,似乎可见细小的水珠覆在衣服上,再单薄的衬衫衣角也翻飞不动;裸露处的锁骨处、手腕上像被保鲜膜裹着,闷闷地,透不过气,还有一层痒意。金澜走得急,不小心踩到一棵树边露头的野菇,发出咕叽一声,将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扶住旁边一颗老树,却抹了满手的青苔,腥气弥漫在半空中。远远望到湖边的隐约人影,他定了定心神,提腿加快脚步向目标走去。
略过重重枝叶遮挡,终于看到赵青姚只是愣愣地坐在湖边,人还完好,金澜心中那根弦松了下来,满身的疲惫再次涌上来,胳膊腿都沉得不行,再也不想走一步了。
“是青姚吗?赵青姚!”他拎起力气喊了一嗓子,声音在树与树之间来回碰撞回响。那个瘦弱而清秀的男孩转过身来。“我是金老师——”他急切地往前迈了一步,殊不知脚下这层朽叶只是虚虚地掩在一个凹处,他一脚踏空,摔了一个十分利落的跤。
洛纬秋在仓库整理了一天货物,临近吃饭时才出来,原本他还心事重重,在想再碰上金澜该如何表现,可带着一身灰出来之后,只见他那些学生与同事全都站在门口的路上,并不进来。他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金澜。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过来,问。
周老师一脸担忧地转过身来,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我们有个学生跑进山里去了。”
“……金澜去找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周老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但也来不及想这些事,只点点头,“刚去了没两分钟,我已经报警了。”
“……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洛纬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吼道,不带丝毫的迟疑与思索。他轮廓深,眉目的线条本就较为张扬,眼如幽邃深潭,不属于和善的面相,平日里冷冷地瞥人一眼的威力就不可小觑,更不用说真心实意地瞪着眼吼人了。
周老师被吓得浑身一颤,她本就心怀愧疚,情急之下更是眼角泪花泛出来,不知所措地看着洛纬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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