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隔云端 第88节(2 / 2)
金澜静静地看着他。
中学时老师总是说,课堂/自习/在校时间宝贵,一定要充分利用时间。
那么,相爱该如何提高时间的利用效率?
不能继续浪费时间犹豫徘徊,不能浪费时间患得患失。要多多接吻,要常常相拥,十指须紧扣,心中牢挂念。
我们要利用余生,好好相爱。
金澜停下脚步,依旧笑得温柔又适意,他抬手摸了摸洛纬秋的脸,帮他擦去飘进伞下、落在鬓旁的一枚雪花,然后以最寻常的话为答案:
天冷了,太晚了,我们回家去。
因为要赶飞机,金澜第二天天没亮便早早起床,而洛纬秋比他起得更早,提前预备好了早餐以及一堆叮嘱的话。
“不要着凉哦”“要好好吃饭”,搞得金澜以为他是要出门参加夏令营的小学生。
洛纬秋忧心忡忡。
金澜只好保证一有空就给他发消息,终于才被放行。
这一番折腾,原本充裕的时间也紧张起来,金澜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机场,总算跟上了大部队,没有误机。
到了机场,却碰到熟人,是很久之前和他一起追剧的师妹。
“师兄,好久没见呀。”一看见他,师妹先上来打招呼,语气很惊喜。这也难怪,师妹自研究生毕业后考上了学校里一个行政岗,便彻底与科研说了拜拜,没过多久又被调去另一个学院做辅导员,因此虽在同一个学校,也少有见面的机会。
虽然师妹如今不在本院,但她会不会多少了解一些老邹退休的事?金澜如此思忖着。
也算病急乱投医。其实金澜虽然病愈后回到学校正常工作与学习,但心里对此事从未释怀过,甚至一人独处时还时不时想到这事。他从不在面上流露,对谁都是和和气气,也不会主动提及;他将思绪熬成一锅苦药,自己是其中唯一的药渣。
金澜怀揣着这样的思绪,与人调换了座位,同师妹挨坐在一起。
与师妹一通叙旧过后,金澜小心翼翼地提到了这件事。
师妹观察着他的神色,像在斟酌字句,又像在犹豫,“我的确听说了这件事。”
“那么……”
“……我想,确实和院里几个老师的明争暗斗有关系,”师妹工作几年,竟也不像是当初那个会偷偷看剧的人了,她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深沉:“很多事情我们看不到,也不会在表面显露,但绝不是不存在,师兄,学校也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地方,更不用说牵扯到职称、岗位与成果的时候了。有斗争就会有牺牲品。”师妹看着金澜,目光似怜悯,又像心疼。
金澜别过脸,不想直视她此刻的眼神,他只静静说:“其实老师本不用当这个牺牲品的,对吧?”
师妹在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中轻轻吐露:“是啊,师兄,老师是为了保你,你的日子还长……你还要在学校待很久呢。”
不待金澜回答,她继续说:“不过,其实他能保你什么呢?邹老师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你认为他能以一个提前退休换他徒弟的前程无忧?他以这样难堪的退场,只是想给你一个不受苛待的环境。师兄,他只是想别再有人欺负你了,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师兄,全靠你自己保重了。”
金澜没有说话。
半晌,他开口,说的是从肺腑中淌出来的实话:“我后悔了,当时他劝我去国外,我就该乖乖听话,谁知道我留在学校会造成这种后果。”
师妹有些讶然:“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账不是这样算的,不然你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入学好了。说白了,这种事全看谁摊上了,摊上了,那就没办法。其实我想其他师兄师姐也该谢谢你,毕竟有你当靶子,他们少吃很多苦。“
金澜低了头,开口时声音微哑:“刚出这事时我在养病,没人告诉我。”
“我听说了,”师妹回答:“我想大家都明白,你知道这件事后肯定会自责,以至于影响休养。”
“几年前,我还没毕业的时候,有一次听到老师和其他人提到你,你知道当时老师是怎么说的么?”
“怎么?”
“他说,‘金澜是个好孩子,如果能好好照顾自己更好了’。师兄,自责是没有用的,一直盯着过去也是没有用的,没心没肺一点,坚强一点,好好走自己的路吧。”
周遭全是噪声,金澜却听得字字真切,他转过头看去,发现师妹眼圈红了。
第101章 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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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澜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以什么神情回应这种注视,他知道坐在身旁的人是真心期望他能好,这种期待反而令他于此刻手足无措起来。
他讷讷应声,反倒不像什么行事沉稳不出错的师兄,像个初出茅庐的孩子,突然不知如何应对他人的善意。
哪怕对方根本无需他的回应。
万里高空,他们飞行于层云之上,万物置于身下,连同那些情绪与心事,都渺小到不值一提。天穹像罩在身上的重壳,与身下厚重的云层一道,在窗外不断向远处延伸,逐渐合成一道金线。目力所及,上下四方的天空逐渐变色,由黛色转作靛青,像一匹被云与风慢慢淘洗终至褪色的缎。
短短几分钟,那缝在缎中的金线愈发明亮,像是朱红与鹅黄揉成的颜色,看一眼就觉得眼眶发烫。金澜知道,天亮了。
下了飞机抵达目的地,金澜没有文章在这次会议上发表,因此他这一趟的主要任务只是帮同行的几位老教授打下手、做记录。如果按照以往的经验,他总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领着微薄的补助而疲于奔命,然而这次的行程的确堪称轻松,真正忙起来也就那么一二天,然而行程安排却是一星期。
因此剩下的几天,自然是要游山玩水。
于是金澜的工作任务,从准备各项资料、记录会议内容,陡然变成帮几位快要退休的老教授买一买纪念品、拍一拍合影。
金澜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失笑,他这是参加了一个夕阳红旅游团啊。
从工作强度上来说,倒是轻松了不少。这个他不否认。
再想一想此次与会的成员,金澜忽然产生了一种毫无根据的预感:他以后很难再参与什么重要的项目了。
“他只是想别再有人欺负你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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