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第23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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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不用看人只听声音就知道,来得乃是李嫣。他朝韩约说道:“让她进来吧。”韩约迈步而出,时间不长就听一阵急匆匆地脚步声,李嫣风风火火从外面冲进来,进门之后朝徐乐说道:“赶快让你的部下放下兵器脱了甲胄,现在这样简直太不成话了。不就是打了个窦奉节么,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保你平安无事!”

第六百零三章 雄都(四十二)

望着面前气喘吁吁的九娘李嫣,徐乐的神情依旧淡定并无半点欢喜颜色,既没有起身行礼更没有道谢,而是反问道:“九娘几时入城?可曾拜见过国公?”李嫣一愣。她本以为此番徐乐惹下杀身大祸于先,又不知进退,以如此拙劣手段应对已然走到了末路穷途,正是心头惴惴正等着别人救命。此时有人赶来相助,他理应满心欢喜感激不尽才是。自己从晋阳一路赶来车马劳顿,本想寻窦奉节晦气好生教训其一番,不料未曾进城便听闻此事,乃至顾不上拜见父亲也顾不上休息就跑到徐乐居处。不提其他,单是这份热心,徐乐也该对自己千恩万谢才对,怎么他反应如此冷漠,居然还反口问到自己头上?是他太过胆大?还是过于无知?真以为自己一身本领过人,就可以肆意妄为?还是以为在军中有的是人为他说话?慢说他初来乍到没什么交情可用,就算是戎马半生袍泽遍布全军的老将,犯下这等事也得提心吊胆,哪里会如他这般放肆?除去自己这等血心赤胆的侠女,还有几个人敢出头管这桩闲事?她满怀热情而来,却被徐乐的态度兜头泼了盆冷水,不由得大为失望。念着徐乐教训的乃是那该死的窦奉节,如今又是这般处境,自己身为女侠不和他一般见识,强压着怒火说道:“乐郎君不必担心,我既然来了,便不会看着你被人欺负。此事由我承担,你定然无事。”

李嫣把话说得更为明朗,就是想让徐乐知道自己的处境以及欠了自己多大的人情。不料徐乐依旧无动于衷,仍然反问道:“九娘几时入城?可曾拜见过国公?”

“徐大郎!”李嫣本就不是个温婉性格,如今自己一腔热血被人如此相待,心头怒气更盛,终究是压不住火气怒吼出声:“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下何等祸事?又知不知自己如今是何等处境?放眼军中除了我,还有谁肯为你出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指望着二郎?我知道你与二郎交情莫逆,可是也不能事事都让他出头?何况此事关系着窦奉节那混帐,二郎就越发不好说话。若是为你出头,旁人岂不是要疑心此事乃是二郎主使?家中其他人,又该对二郎如何看待?玄甲骑披甲持兵,情形一如谋逆,这等行事若是与二郎扯上关系,他又怎样向大人交待?这些事情你想过没有?”

看着李嫣气急败坏的样子,徐乐的神情依旧从容,既未曾起身行礼,更不曾赔礼认错。乃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没变:“九娘几时入城?可曾拜见过国公?”

“你!”李嫣用手指着徐乐,一张粉面气得煞白,眼泪在眸子里来回打转。自她记事以来,从不曾受过这等窝囊气。上面有母亲、长姐护持,又有父亲关爱。不管走到哪里,大家恭敬维护都来不及,谁敢惹九娘生气?更别说让她受这等委屈。平日里她行侠仗义的事情做得多了,固然不贪图财货或是谁舍命投效,但是几句好言乃至日后杀身报恩的誓言总是应有之义。像徐乐这种毫不领情,甚至不想和自己说清原委的,还是第一次碰到。她只觉得一口气横在心里,压得她呼吸都不顺畅。眼泪在眼眶里不知打了多少个滚,总算是在心里反复提醒着自己不可丢了李家女儿脸面坏了侠女名头,强自把眼泪忍住,转身向外便走。宋宝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李嫣,又看看徐乐,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可是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军中不同民间,此时情形也和往日不同。大军何去何从,都由将主一言而决,这时候胡乱开口搭腔,很容易被认为心怀异志,被一刀砍了都不奇怪,他哪里敢去犯忌讳?不过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在宋宝看来徐乐不是被吓得失了方寸强作镇定,就是背着自己这干人,已经与其他豪强通信联络,准备另投他处。若非如此,实在不能解释他眼下的作为。玄甲骑这点人马,绝不是十几万晋阳兵将敌手。如今摆出这番模样,更多是表示态度保住徐乐,等待有人出面说项把事情化为无形。原本宋宝是寄希望于李世民,可是听李嫣方才言语,他也感觉是自己想差了。终归不是世家中人,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李世民不管和徐乐再怎么亲厚,也不过是朋友而已,窦奉节则是他的姻亲。哪怕李世民私下和窦奉节不睦,在外人面前,也必须表现得亲厚,非如此不足以维持一个大家族的存续。世家子不怕纨绔无能,也不怕为非作歹,但必须懂得如何维持家业不坠。若是李世民真的为了朋友得罪姻亲,李渊第一个不会答应。是以这次的事,只怕指望不上李世民。其他人和徐乐没什么交情不可能出头,就算想出头也说不上话。好不容易老天派个李九娘出来救命,乐郎君非但不感谢,反倒是一副冰冷模样把人气走,自然是下定心思谋反,且有了准确去处,才如此有恃无恐。自己所图无非功名富贵,既然得罪了李家前程无望,换个人投奔也无不可。不过乐郎君怎么也该先打个招呼,让自己这些军将心里有数才是。到了现在还不肯说实话,未免也太过谨慎,又如何对得起自己这颗忠心?“徐乐这个混帐!我为他奔走,他却如此对我?他到底有没有良心?”一路上强撑着不哭得李嫣,见到嫂子长孙音之后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乃至于扑倒在嫂子怀里哭了个痛快。长孙音也不说话,由着她把徐乐臭骂一顿,直到她得怒气消散大半之后,才把她扶起来问了小姑子与徐乐相见始末,随后便陷入沉思之中半晌不语。李嫣本以为嫂子会帮自己骂徐乐一顿,或是为自己想办法出气,没想到她也是这般模样,心头颇为迷惑。过了好一阵之后,她忍不住问道:“阿嫂,你在想什么?莫非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乐郎君有反心?“长孙音摇摇头:“此等军国大事,妇人不该干涉。况且你我初来乍到不知原委,怎能全凭一己好恶臆断他人是否忠心?是以我从一开始,就劝你不要随便管这桩事。总要搞清楚始末原由,才好知道该如何处置。”

“阿嫂这么说,是说我活该了?”李嫣的语气里又带了几分怒意,虽然对二嫂的看法极佳,又佩服她为人大气行事明白,足以执掌李家这等豪门。可是在这桩事上,若是二嫂也责怪自己不该随便帮人,她也忍不住要翻脸。

长孙音却微微一笑:“我怎会如此说?九娘这次做得非但没错,反倒是帮了大忙。”

“帮忙?帮什么忙?那混账东西这般对我,我才不给他帮忙呢!”

“我不是说帮他的忙,是说帮了我的忙。本来我也不知徐乐此时想法,听九娘一说,我便放心了。二郎看人的眼光不差,乐郎君果然是我李家忠良,谋反之说不必理会。”李嫣这下被彻底闹迷糊了,徐乐翻来覆去就那一句话,把自己气得差点吐血,怎么到嫂子这里就能剖白其心性?只听长孙音说道:“其实乐郎君并非无情之人,相反,他正是因为承九娘的情,才不想让你卷入其中。若是那等小人,巴不得九娘出手相助,自然要好言好语奉承,指望九娘向阿翁讨人情。这等人倒是不会让九娘生气,可是你想想看,倘若乐郎君真是那等小人,又岂能为我李家立下赫赫战功?又岂能入得了九娘法眼?你若是为这等人奔走,岂不是更加不值?“这一番话入耳,李嫣心头的委屈便消散了三成,越琢磨越觉得嫂嫂说得有道理。徐乐这等反应,说明自己没看错人,也不枉费自己的心意。乃至于脸上泪痕未去,又忍不住要露出笑容。只是她随后又一摇头:“那他也不该恶行恶状?再说这番话又怎叫为了我好?”

“徐大郎与窦奉节的冲突可大可小,乃至这件事本身的关系,也不在于拳脚殴斗上,不知道会闹出怎样事来。徐乐问你,不光是为了赶你离开,也是为了知晓事情到了何等地步。倘若你拜见了阿翁,再去见他自然是奉了阿翁命令,彼此有个落场势。若果真如此,乐郎君自然不是那般对待。可是你既未曾拜见阿翁,便是自己私下前去,乐郎君对你若是太过热情,岂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依你的性情,必然会不管不顾一心为他出头,乐郎君又不知阿翁是何想法,此事背后又牵扯到何人,不想让你冒险,是以才反复相问。乃至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句话,都是为了保全你才用的手段。“李嫣听得目瞪口呆,她毕竟是世家女,对这些伎俩并非不懂只是不屑。此时听长孙音分说,才渐渐明白过来,可是随后又摇头道:“那也不对,那他反复问我几时来的又是何意?“长孙音微微一笑:“我说了,他这么问就是为了保全你啊。”

第六百零四章 雄都(四十三)

“其实我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你我一路前来,人还没进城,事情就传到耳朵里。纵然此事非同小可,可是若无人推波助澜也不至于传得这般快。那人故意把消息散布开去,又传到你我耳中,所为何故?又为着谁来?乐郎君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担心你不知轻重一脚踏进去,所以翻来覆去的问。就是让你想想,是谁对你说了这些,又是为了什么。他那张脸哪怕再冷,也是一颗热心。你骂他几句倒是应该,怪他就不必了。”

李嫣擦了擦眼角泪水,瞪大眼睛看着嫂子:“这……这是真的?”

长孙音点点头:“板上钉钉。这种时候他若是对你诉说委屈,那就是要害人了。这般对待,又如此相问,证明他对你并无恶意,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更证明他不可能谋反也不会投奔他人。否则他犯得上如此保全你?再说他不管是想反还是想走,把你这李家掌珠捉起来要挟阿翁,岂不是更好?他让你从容来去,便说明了自己的心思。你这一趟绝不会白走,从你入玄甲驻地到你离开,其中情形阿翁肯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此刻也该放心,相信乐郎君并无二心,于你而言目的已经达到,再往后的事也不该掺合进去。”

李嫣诧异地问道:“我就这么走了一遭,便有这么大用处?”

“那是自然。我们李家九娘岂是等闲人可比?你这几步胜过他人千言万语,别看你什么都没说,已经为玄甲骑求了个天大人情下来。阿翁就算是想要处置徐乐,也得想想九娘的心思。至于那窦奉节,他若是不依不饶,也得小心九娘你去寻他晦气,给他个好看!”

长孙音说到此又是微微一笑,既是安抚小姑,也是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毕竟眼下群雄逐鹿,玄甲骑这等精兵未生反心,自然是天大的好消息。自家丈夫和徐乐情同手足,倘若徐乐真的谋反或是另投他人,丈夫难免受株连。至于背后那人是谁,所图为何她已然猜测出来。虽然情势凶险,但自己和丈夫也不是等闲之辈,也未必怕了他!

得到嫂子夸奖,李嫣心头既是欢喜又有些羞涩,还夹杂着几分失望。总觉得这些言语若是出自某个混账东西之口,或许更好一些。一想到徐乐,她又忍不住问道:“阿嫂,我走这么一遭,乐郎君和窦奉节这场厮打是不是就烟消云散了?”

长孙音轻叹一声:“哪有那么容易?你也不想想,这事情背后是何人指使?那人又岂会让此事如此容易揭过?再说眼下又是什么时候?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名爵位分,乐郎君一个神武乡下后生得将军号,不知拦了多少人的路,碍了多少人的眼。大家寻他的错处还寻不到,眼下这么个把柄送到眼前,谁又忍得下来?这种时候自然人人都要踩上一脚,再加上窦奉节不依不饶,即便是阿翁有心维护,也必要找个合适的由头。否则的话,只怕难以交待。若是强行保全,那便是爱之足以害之,对乐郎君有害无利。”

李嫣闻言面色一变,她终究涉世不深平日又有许多人护持,对于世间险恶体会有限。本以为无非是一场厮打再加上误会,只要父亲那里不起疑心,事态自然可以平息。乃至方才听长孙音分说时,心头还隐约有些不忿,觉得徐乐小题大做把事情看得太过凶险。直到听了分说,才明白这背后还有如此隐情。

与背后的这些阴谋诡计相比,徐乐与窦奉节那场殴斗不过是小儿把戏。那背后之人的目的也是借这场殴斗做由头,借徐乐发动阴谋。其背后牵扯甚大,已经远不是一人或一支队伍的死活所能解决。至于徐乐本人,他若是改换门庭或可得到庇护,否则必然被踢出局外。

即便是自己受父母宠爱长姐护持,贸然闯进去也不至于有失,也难免受一番责骂。身为局外人的自己尚且如此,那么身在局中无处可走的徐乐又该如何?原本以为事情已经平息,此时听来才知这场风波的结果如何尚且难料,徐乐乃至玄甲骑结果如何,现在还难有定论。

她下意识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上一遭。他们如此行事,简直是把李家大业当成儿戏,我得到大人那里告他们一状!”

长孙音拉住李嫣的手臂:“你方才不还说不再管那混账东西的事情了?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主意?”

李嫣脸微微一红,娇嗔道:“我这怎么是管那混帐的事?我分明是为了大局着想,为我李家大业奔走。虽然那混帐东西死有余辜,但总还有几分气力,看在他一身本事份上,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你啊,还是好生打扮一番,随后去拜见大人才是。至于这求情之事你不必提,免得惹祸上身,否则就辜负了乐郎君一番好心。反正你走了这么一遭,大人也心知肚明,不必再当面分说。”

“话虽如此,可是我不开口,大人又该如何收场?”

“你猜猜看,二郎现在何处?”

李嫣一愣,随后问道:“阿嫂既已看出其中凶险,怎么还让二郎前往?”

“你莫非不知道二郎脾性?他若是胆小怕事之人,你们又怎会如现在这般投契?他待乐郎君如同手足兄弟,自然不会因为凶险就退缩。再说这件事本就是对方用计在先,二郎心里也窝了一肚子气,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那二郎会不会惹祸上身?他是武人脾性,论起阴谋诡计可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家里议事又不能动手厮杀,万一他救不了人,反倒把自己牵扯进去又该如何?”

“还能如何?”长孙音苦笑一声:“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字。你且想想看,那些人此番费了这么大气力,不惜把窦大郎拉下水,不就是为了二郎。他就算不出头也是躲不过去的,还不如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我相信大人雄才大略明见万里,绝不会会被这些小人的奸计所愚,二郎只要据理力争必然能把是非黑白辨个明白!”

李嫣眼看长孙音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也就放下心来,点头道:“是啊,大人聪明着,才不会上他们的当。看着吧,这回大人动怒,准有他们好受的!”

长孙音未曾做答,只在心里暗自叹息:大人外表钝重心如明镜,自然不会被这等计谋愚弄。但是大人对徐乐这个手下第一斗将、故人之后到底是否真的视如子侄刻意回护,在这件事上又是做何想法,却是连自己都看不透。

二郎此番前往,真正需要在意的不是那些卑鄙小人,而是李渊这位李家家主,他的看法才决定徐乐、玄甲骑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自己丈夫的前途荣辱。但愿老天保佑,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李渊书房内,李世民已经说得口干舌燥满头大汗,连嗓音都有些沙哑。“大人,此事关系我李家大业不可儿戏!似窦大郎这等酒囊饭袋,便是千百个加在一起,也不如一个乐郎君。何况是他言语间辱及徐乐先人在前,乐郎君行为纵有不当亦是情有可原。何况在我看来,这般对他还是轻饶的。若是换了我……”

“你待怎样?”李渊抬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把李世民后面的话都挡了回去。别看自家老爹在外有钝重之名,似乎是个反应迟缓处事优柔的好好先生,李世民心里可清楚的很,倘若父亲真如传闻一般,眼下李家的局面莫非天授?谁若是认为父亲厚道可欺,那结果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在家中他固然是一位慈父,但同样也是李家家主,其权威一如帝王不容忤逆。眼下父亲的眼神,就是警告自己不可多语,若是拂逆其心意,对谁都没好结果。

看到儿子知趣住口,李渊也未曾发作,只是哼了一声:“窦大郎虽有不检点处,但好歹也是你的妹婿,是咱们李家的姻亲,更是你的表兄弟!贬损他便是贬损我们自己,今后切记不可胡言乱语!再者说来,不管窦大郎有多少不是,都是我们的姻亲。若是我们连自己的姻亲都不能袒护,又怎能保护自己的朋友?门客?倘若我们谁都护不住,那些人又凭什么奉你我父子为主?”

听父亲这言语不是路,李世民连忙道:“可是乐郎君战功赫赫,便是这长安城,也是他拼了性命才拿下。如今天下烽烟四起群雄逐鹿,正是豪杰用武之时……”

李渊再次打断儿子的话:“那又如何?别忘了,宝刀再如何锋利,也要为主人所用才行。倘若既伤人也伤己,那便不是宝刃而是凶兵,没人会喜欢。何况你也是知兵之人,知道军法无情的道理。若是艺业绝伦就可为所欲为,这天下还有王法么?骄兵悍将,又岂能打得了胜仗?不提他殴辱窦奉节,就说这两日玄甲骑的所为,你莫非看不到?天下诸候虽多,又有哪个能允许部下如此放肆?换了旁人,此时早已经派兵剿杀,长安城也早变成了修罗屠场!”

李渊把儿子一顿训斥,眼看李世民额头汗越来越多,又把语气略微放得平缓了几分。“为父知道你与乐郎君的交情,这一点也是像极了为父,想当年我与徐卫的交情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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