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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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传说中的药鲛,除了全身都是剧毒、奇毒以外,听说还擅长迷魂夺心,能以眼神惑人。

能以眼神惑人……

眼前的药鲛眼神清透,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着他亮晶晶的影子。

顾听霜睁开眼。

他十岁之后根骨尽废,却意外地将自己的灵识养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他对外界、外物的感知能力比别人强上许多倍。

他现在身处他自己的房中,自己的床上,而这房间里多出了一种不属于他的淡淡香气。仿佛是昨夜从另一个地方来的人停留过。

人走了,香气还停留在这里。

床头趴着他的小银狼,打着卷儿趴成一团,呼呼大睡。

那一刹那,反常的舒适感让他他有些失神,紧跟着就想起了昨夜的事。

他带着小银狼闯进宁时亭的卧房,要他滚出去。

结果宁时亭被王妃的残念魇住了,他和他对峙的时候,碰到了他的下巴,半只手染上了药鲛的奇毒,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意识之前,他只记得他隐约闻到一阵暗香。

今天无雨,天气晴好,房间里天光大亮,隐约也没有昨天那样阴冷。

顾听霜费力地支撑自己从床边坐起来,撩开左手衣袖看了看。

他浑身上下并没有不适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的左手从手掌到手腕处绑上了洗白的白纱,里头塞着沉甸甸的药草。

透过白纱,隐约可以见到其下的皮肤还有点泛着淤青,但是青色已经消退了很多。如果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中毒的痕迹。

他伸手拆开白纱,用枕下的小刀调开缝好的药袋。

里边是捣碎的药物,气味混杂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是隐隐有异香扑鼻。

毒、香、药三者不分家。

新进府的人居然是一尾珍奇的药鲛,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宁时亭是他父亲的身边人,看起来柔弱无骨,半点武功也不会,但实际上为了掩人耳目,多半还去学了调香、制香。

用香和用毒都是一路的,阴狠绝情。宁时亭看起来柔弱温软,实际上应该是个用毒、制香的高手,手里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

这样的人,不能不防。

顾听霜想起昨天宁时亭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费力给自己换好衣物。

小狼努力把轮椅拱了过来,他自己勉强爬上去。

轮椅缓慢推移,来到庭院前的池塘边。

那药包很香,即使拆了下来,手上仍然沾染着浓烈的香气。

他眼底一片阴暗,“咕咚”一声,芬芳的药包直接沉入了水底,惊散了水底活泼绚烂的鱼群。

书房中,宁时亭靠在窗边翻动书页,窗外风吹动草木,沙沙作响。

听书半跪在书桌边整理东西,听见门边有响动,于是站起身去看。

过了一会儿,他捧回一个黄仙木封的木函,上面用火红的仙墨封了一层。

“公子,是王爷的来信。”

宁时亭视线仍然放在书本上,轻轻说:“放那儿吧。”

见他不立刻看,听书有点疑惑,但是没多想什么。

宁时亭是在战场上把听书救下来的。

因为听书是小孩子,那时候被敌军买过去用作诱饵,和探子一起送进了雪山。

找到晴王的军队后,就假称是在雪山里迷了路的普通仙民。

结果当天晚上,他们的身份就发现了。探子抹黑准备出去的时候,被晴王的斥候逮个正着。

士兵冷笑说:“晴王身边人料事如神,公子在这里,有你们耍手段诓骗的地方?”

长刀迎头就要批下,听书吓得赶紧闭上眼睛。

也就是在此刻,一双手横过来,挡在了他面前。

那是一双很白皙、柔嫩的手,有点像女人的手,但是骨架要比女人的大。

因为缺乏战场上和人短兵相接的力气,这一下险些都没接住。

但是其他的人全都跪了下来,齐声拜道:“公子。”

“这个孩子我要了。一会儿送去我房里。”

这个时候他才转过身来看他,听书仰起头看他,就看见宁时亭也望过来,眉眼弯弯,在无声地笑。

很温柔。

那时候晴王不在,宁时亭坐镇军师之位。听书留在他身边当了小书童,后面是因为战场上过于危险,所以被宁时亭送回了仙洲。

再就是他在仙洲等了两个月,万般齐备,等着他的公子嫁过来。

听书没见过晴王,但是听说过晴王的英勇无爽和赫赫功业。

他也不知道宁时亭跟晴王是什么关系,但是只知道,在雪山中,每个信鸦飞过来的黄昏,他的公子眼里会浮现一些别样的神采。

他好看,只是平常病弱、淡漠,总像是一个纸片人。可是每次晴王的信过来的时候,他就会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眼角眉梢都是神采。

听书最乐意的,就是每天等着信鸦的消息,看看有没有能拿来给宁时亭看的。他每次捧着黄神木的盒子去找宁时亭,宁时亭都会很高兴,不管手头有什么事情,都会先放下来。

事出反常,听书以为是宁时亭还在介怀新婚之夜,晴王没能回来的事情。

听书正在冥思苦想,想要出口安慰一下他的时候,宁时亭开口了:“世子那边,送药过去了吗?”

“还没呢。”听书说。

宁时亭放下手中的书,“你陪我走一趟吧。”

听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就见宁时亭抿起嘴唇冲他笑了一下。

他于是就乖乖去准备东西了。

他去药房取宁时亭早晨交给他的药方,金盏花、仙薄荷、安魂草、彼岸花等珍奇药材,其中好几样都是仙洲绝品,几乎能生死人肉白骨,出了晴王府,几乎无处可寻。

听书一开始看见这张药方的时候吓了一跳,问宁时亭:“世子要死了吗?”

宁时亭说:“昨日我体虚,发了梦魇,差点醒不过来。是世子和他的小狼救了我一命,只是世子不清楚我身上的毒性,碰到了我,这些药材给他用,每天早晚都要送一次。不然恐怕解不了我的鲛毒。”

听书奇道:“还有这回事?公子,我这就让人去房里烧仙艾香,好让您夜间睡得好点。不过,您身体弱,也有可能是各路鬼魂作祟入梦,我这就去处理。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巧,世子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出来就救了公子。看来公子没说错,世子人很好的。”

二人还是不要其他随从,像是兄弟散步一样,就这么出去了。

听书提着一包珍奇药材跟在宁时亭身后。

宁时亭今天正式搬到最西的小院落,一下子离世子府有了十万八千里远了。

听书怕宁时亭走累,跟着他走了一会儿,还是拉住了他。抬手叫来了几只仙鹤,牵引着轻小精致的车鸾过来,让宁时亭坐上去。

宁时亭今天换上了平常的装扮,还是穿红,不过是很低调的红。这颜色暗沉,取的是忘川最深处的石蒜花色,大气漂亮,衬得他更白,也比平常更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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