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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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风接过纸条, 当下判断道:“这不是沈尧的亲笔。”

许兴修挑眉:“你是说, 有人模仿沈尧的字迹?”

卫凌风扔开药箱,灯笼都没提一盏,冒雨走进夜色中。凡是沈尧可能会去的地方, 都被卫凌风搜查了一遍, 但他并未发现沈尧的踪迹。

他奔向沈尧的卧房, 床榻上躺着一个少年。

卫凌风掀开被子,黄半夏懵懵懂懂地睁眼, 侧坐起身, 含糊道:“卫……卫公子?”

窗外电闪雷鸣, 砸出“轰隆”的巨响, 蓝光一瞬间照亮室内,也照亮了卫凌风的那张脸。

黄半夏一直觉得卫凌风清俊出尘,堪称仙人之姿。再加上他少言寡语,救死扶伤,颇具名门雅士的仪容风度。但是今夜,黄半夏对上卫凌风的视线, 仿佛被利刃割了喉咙一样毛骨悚然。

黄半夏想起白日里, 卫凌风对自己说过的话, 脑中猛然清醒, 四肢百骸一阵僵硬。他屏住呼吸, 只听卫凌风问他:“你为什么睡在沈尧的床上?”

黄半夏支吾着回答:“我来找大哥, 没见到他的人。夜深了, 我就躺下, 打了个盹……”

卫凌风环视四周,绕到后门走了。黄半夏趿拉着一双木鞋,紧紧追随卫凌风:“卫大夫,你急着去哪儿?”

卫凌风却道:“你不必跟着我。”

黄半夏还不清楚沈尧失踪的事。他觉得,卫凌风之所以对他不理不睬,是因为卫凌风看不上自己被魔教歹徒吓得尿裤子。他既已决定加入丹医派,又认了沈尧做大哥,那他丢的就是丹医派的面子。

黄半夏想通缘由,追得更勤了:“卫大夫!卫大夫!从今往后,我日日磨练意志,绝不会再尿裤子!”

卫凌风回应:“你用不着拘束自己。”

黄半夏摇头如疯狗。

他正想辩解,忽然看不到卫凌风了。卫凌风他人呢?明明刚才还在这里!

庭院中的奇花异木繁茂胜春。白天看来,别有一番优美景致。而此时将近午夜,落雨霏霏,草木幽深,蔓延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黄半夏胆怯地喊道:“卫凌风?”

雷声伴随雨声,敲打在近旁和远处。

卫凌风凭空消失了。

黄半夏腿脚一软,席地而坐。

他吹了大半晌的冷风,终于听到了谁的脚步声,连忙呼唤:“卫……卫大夫?”

“是我。”来人这样说。

黄半夏扭头一瞧,只见许兴修提着一盏灯笼,青衫白衣都映出了微弱的暗光。

许兴修点明来意:“我找沈尧有事。他不在房间里吗?”

黄半夏道:“大哥一直没有回来。”

许兴修缓缓走近:“沈尧没回来,你见到卫凌风了?”

黄半夏傻愣愣地指着庭院:“我、我刚和卫公子说上一句话,他、他人就不见了。”

许兴修表面一副冷静镇定,心中早已翻起惊涛骇浪:怎么回事?沈尧不见了,卫凌风也不见了!究竟是哪个狗东西在捣鬼!掳掠了他的两位同门!

两位师兄弟都被相继劫走,许兴修做出了合理的猜测:今日段家内乱,家主正在筛查内应。趁着内应没被发现,魔教肯定会再捞一笔。而沈尧和卫凌风都有被捞走的价值。

他反握灯笼的木柄,呢喃道:“黄半夏,你回屋,别出门了。”

黄半夏伸着脖子看他:“你呢?许大夫?”

许兴修道:“我去找段家的家主,我有要事相商。”

黄半夏提醒他:“亥时已过,段家的家主不见客了……”

许兴修放下灯笼,撑起一把油纸伞:“我去求个情,看看门卫大哥能不能通融。”他的脚步急匆匆,徒留黄半夏一个人发愣。

许兴修认为,卫凌风气量宽宏,进退有度,而沈尧天性好强,胸无城府。所以他更担心沈尧。他很害怕魔教的恶棍们一言不合就虐待他的小师弟,让小师弟尝遍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然而,当前这一刻,沈尧正在享受丰盛的夜宵。

他左手抱着一盘烧鹅,右手端起一杯美酒,尝了一口,品出滋味:“这是凉州酿?”

云棠赞赏道:“你很识货。”

沈尧悄悄问她:“凉州酿多少钱一壶?”

云棠瞥了一眼她的右护法。

那位右护法如实回答:“最上品的凉州酿,一壶卖一两。”

沈尧震惊不已,暗忖:这么贵的酒,一滴都不能浪费。

他干脆抄起酒壶,对着壶口痛饮,酒香直冲喉咙,甘冽醇厚,余韵无穷。他整个人都仿佛泡进了酒坛,化作酒仙,只知醉悦逍遥,不知今夕何夕。

他感慨道:“好喝好喝,段无痕诚不欺我……”

云棠抱着她养的雪貂,懒洋洋地轻笑:“你喝醉了。”

沈尧扶桌站起,站得东倒西歪:“这才一壶酒,我怎么可能会醉呢?”

他脸色微红,像模像样地来回走动:“我是有点开心。我在段家都没喝上凉州酿,到了你们魔教,嘿嘿,喝了一壶……”

云棠的右护法出声:“你说谁是魔教?”

云棠抬手拦住他:“无妨,江湖上的人,多半这么称呼我们。”

沈尧半靠着墙面,露出费解之色:“好奇怪,为什么江湖上的人,都把你们当做魔教?你们并不是不讲理啊。”

云棠调侃道:“我对你,自然是愿意讲理的。我对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沈尧看着她:“是不是因为我不会武功啊?”

云棠嫣然一笑:“因为你长得俊俏。”

沈尧非但不自傲,反而严肃又责备:“那、那你的道理要改一改。外表是上天注定的,人与人的差别……不在于一张皮囊。”

云棠抚摸雪貂的耳朵,自嘲自笑道:“可我就是喜欢皮囊。我轻浮又好色,沈大夫,有药可医吗?”

沈尧略微抬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吃药干什么?是药三分毒。”

云棠又问:“你们这些做大夫的,生了病,会不会吃药?”

沈尧嗤笑,只当她是没话找话:“当然了。我前几日中毒,要是不吃药,人早就凉了。”

云棠追问:“什么毒?”

沈尧道:“花蕾散。”

云棠疑惑:“谁下的呢?”

沈尧停顿片刻,思索道:“苏红叶。嗯,是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云棠与沈尧对视。她眸色漆黑,粲粲如星,瞳中剪水,敛尽一切笑意。

沈尧怀疑自己真的喝多了。因为他头重脚轻,气息昏昏沉沉。他握手成拳,捶了自己的太阳穴:“好晕啊,我出门透风!”

话音未落,他跑远了。

室内良久寂静无声。

扶华教的教主做东请客,从未有哪个客人胆敢半路离席——除了死人。

云棠反思道:“我的摄魂术,对沈尧没用。他从没练过武功,应该很好上手才对。”

程雪落一言不发,右护法弯腰附和道:“教主是不是没有拿出五成的功力?”

云棠叹气:“我想让沈尧讲一讲自己在段家的经历。段老头子性格古怪,私交甚少,沈尧却说,他师父认识段老头……”

她微微偏过脸,眼角余光扫过程雪落的神色:“五年前,名门正派围剿我们,段老头可没少出力。我父亲死了,母亲自尽,舅舅被腰斩,师父为了保护我被活捉——我宁愿他也死了呢。”

说到后来,她的嗓音轻不可闻,滔天恨意似乎消淡了。

程雪落仍然记得五年前,云棠十五岁的时候,曾经伏卧在地,朗声道:“我要让江湖八大派一个一个跪在我面前,诚心求死。”

此去经年,恍如隔世。

云棠称呼澹台彻“不如死了”,澹台彻也自称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可是,当沈尧转悠到澹台彻的门前,只见门扉半开,屋内亮着一台红烛,暗光摇曳,而澹台彻正在用一块绢布擦剑。

见有人来,澹台彻挥剑一劈,一张桌子就斩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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