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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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再说下去,反倒向前走了一步。

扶游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后撤一步,十足的防备姿态。

你要是绑我回去,我有无数种法子自尽。

三年来,扶游终于反过来威胁秦钩一回了。

秦钩伸到半空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最后慢慢地收回去了。

扶游笑了笑:秦钩,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不让我走,是因为我挑衅了你的权威吗?

不是。秦钩摇头,面上流露出扶游从未见过的茫然。

是因为,你把我看做小玩意,只有你把小玩意弄坏了再丢掉的道理,绝没有小玩意自己离开的道理,对吗?

不对。秦钩眉头紧皱,仿佛在思索什么。

那是因为什么?

他看着扶游,张了张口,才终于想起那句话:因为我也喜欢你。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扶游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喜欢我?秦钩,你喜欢我?

秦钩不解地看着他,仿佛真的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扶游满脸是泪地在笑,笑得实在是太久了,才自己紧紧地抿着唇忍住了。

所以你接下来还要说,在行宫的时候,你把所有兵马都带去救晏拂云,是因为喜欢我?

叛军攻城,我和你说定了第三日午时你过来,晏拂云的马陷进雪里了,你就没准时来,是因为你喜欢我?

你半夜把我拽起来,欺辱我;在马车上欺辱我;让我打扮成女子求你,但你还是骗了我,都是因为你喜欢我?

秦钩看着他通红的眼睛,仿佛头一回知道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是这样的,辩白在扶游面前显得无力:我没有这样想。

扶游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已经这样做了。

喜欢对你来说就是这样的吗?喜欢对你来说,就是贬低、戏弄和侮辱,对吗?

难道我真的很像是一只任人戏耍的小狗吗?只要你招招手,我就会跟过去吗?

他太过激动,秦钩抱住他:你没跟我说过,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以为

我没跟你说过?扶游使劲挣扎,喊得嗓子都哑了,每次你不都在看着我一个人在窘境里挣扎么?你每次都在看着,你不知道?

秦钩紧紧地抱着他,制住他的挣扎:每次你要跳出我的掌心的时候,我很恼火,我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扶游又笑了,这个说法太过可笑,以至于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两边,你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我喜欢你的时候,我使劲地讨好你,让你高兴。三年了,就算是条狗,它看也看得懂,狂吠和咬人不是喜欢人的表现了。

扶游实在是挣不开,低下头,就咬住秦钩的手臂。

秦钩闷哼一声,手上力道却没有放松。

我一开始不想承认喜欢你,你走了,来的路上我才发现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去,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我们重新开始,你慢慢教我,从三年前重新开始。

他皮糙肉厚,扶游咬不动,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他:凭什么要我教你?凭什么我要和你重新开始?凭什么你说要回到三年前,就得回到三年前?

秦钩,我受够了你说什么,我就该顺从的日子了。让我回到三年前,我一定推开你,对你呸一声。

扶游说完,就往上跳了一下,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下巴。

反正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在宫里压抑了太久,害怕惹怒秦钩,他不敢和旁人说的话,今天全部说出来了。

诅咒皇帝、损伤龙体的罪名,秦钩要治他死罪就干脆点让他死。

他情愿死,也不要再回到那个笼子里。

他本来就不想活了,在养居殿那棵梅花树下,在凤仪宫的时候,他想过无数种自尽的办法。

是晏知让他再等一等,他才一直等到了出宫的机会。

可他也一直都站在悬崖边,不曾往里挪过一步。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新的马蹄声。

扶游咬着牙,心想大约是秦钩的其他手下来了。

如果他们带了个笼子来抓他,那他就一头撞死在笼子上。

马蹄声越来越近,扶游在临死之前,像一头发狂的小兽,撕咬着秦钩的手臂。秦钩的衣裳原本就不厚,很快就被他咬烂了,咬得鲜血淋漓。

扶游大概是疯了,被暗无天日、日复一日的欺侮逼疯了。

很快的,马蹄声停下了。

扶游抬头看去,只见夜幕之中,晏知披着月光,翻身下马,大步朝他这里赶来。

扶游恍然间回过神,原本疯魔的气息消失,从地狱回到人间,他又变回那个温温和和的小采诗官。

他哭着喊了一声:哥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秦钩终于放松了对他的禁锢,他一把推开秦钩。

秦钩仍旧站在原地,只是身形晃了晃,手臂垂了下来。

扶游试着朝晏知那边走去,还没走出一步,就被晏知按住了。

晏知按着他的肩膀,看看他脸上身上:受伤了吗?

扶游摇摇头:没有

可是他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好,脸色惨白得像鬼魂,双唇沾着的是秦钩的血,他只有眼睛红得厉害。才睡醒起来,头发没梳,乱蓬蓬的。刚才朝秦钩喊那一堆话,喊得嗓子都哑了,身上衣裳单薄,眼泪凝在面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晏知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扶游裹上。

他在凤仪宫,听说皇帝调了人马,就立即跟着出来了。秦钩行军迅疾,他在半路跟丢了,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晏知搓了搓他的手臂,又帮他擦擦脸,轻声道:别做傻事。

已经做了。扶游低下头,揉了揉鼻尖,在兄长面前主动承认,我跟秦钩吵了一顿,我还咬他了。

晏知顿了一下,转头看向秦钩:陛下,扶游也是一时间情绪激动,不是故意的,若有得罪,还请不要怪罪。

秦钩一言不发,只是瞧着扶游,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此场景,晏知以为秦钩在酝酿怒意,想了想,要跪下帮扶游求情。

扶游拦住他:兄长。他向秦钩作揖:是我的错,我不该顶撞陛下,更不该损伤龙体,是我一时鬼迷心窍,陛下要罚就罚我吧。

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可不像是他的错。

秦钩嚅了嚅唇,最后只是应了一声:嗯。

同皇帝告过罪,扶游又说自己要出去采诗,不会回宫了。

秦钩仍旧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许了。

扶游谢恩告退,和晏知一起,退到旁边去。

这时候天色还早,晏知听说他是睡着了给拉起来的,登时心疼不已,还问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扶游说不用,他便把扶游拉到一棵树下的石头边,在石头上铺上衣物,让他坐下,给他梳头,又给他吃干粮。

两个人刻意避得远,几乎是在山坡的另一边。

晏知对他说:你也真是怎么今日这么莽撞?万一你被皇帝杀了呢?

扶游低着头,撇了撇嘴,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杀了就杀了,我倒宁愿他早些杀了我,而不是使劲折腾我。

晏知刚要开口,扶游回过头,目光决绝:哥,我真的撑不住了。

晏知便不说话了,只是抱了他一下:好了好了,没事,有兄长在。

扶游垂了垂眸,转回头去,晏知继续给他梳头。

扶游轻声道: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对讨厌的人,说话可以那么狠,像刀子一样。

我一直以为我性子好,嘴巴笨,不会跟人吵架,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只是没有遇到真正讨厌的人。

我跟他吵的时候,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着用话给他捅刀子,他越不高兴,我就越得意。扶游想了想,我是一个坏人了。

你不是,别胡思乱想。晏知一只手握住他的头发,朝他伸出手,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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