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25节(2 / 2)
轻雪萦绕中,少女身影娇小,裹着银红暗纹斗篷,玉脸拥在毛绒绒的兜帽里,鸦羽似的长睫忽上忽下,黑眸灵动,微翘的唇角难得流露顽皮。
噗通。
周念南屏息凝神,心口似闯入一只小鹿,撞得他呼吸都漏了几拍。
“谢渺。”他驻足喊道。
谢渺朝他望去,笑意瞬时收敛,“周三公子。”
她变脸极快,如此不耐神态,惹得周念南分外不爽。
他走到她身前,手臂伸挡,拦住她的去路,“我有话与你说。”
前方的人渐行渐远,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静,两人便眼瞪眼地站着。
他比她高出许多,谢渺勉强到他的鼻尖,此时说话得仰着头,“说吧。”
周念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原本要说清心庵之事,不知怎的,出口便成:“你当真认清事实,不再痴心妄想崔二了?”
他是有什么毛病,都两世了,每次见她都逮着崔慕礼的事说个没完?他这样关心崔慕礼,究竟是出于兄弟之情,还是……
谢渺脑中浮现一个猜想,脸色变得怪异至极,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难怪前世他年近三十还不肯成婚,更没传出过香艳韵事,原来他对崔慕礼……
“周三公子,你和表哥……不可能的。”出于同情,谢渺好心地劝道。甭管他抱着何等心思,崔慕礼却实实在在地喜欢女人。与其泥足深陷,不如咬咬牙,挥刀斩尽乱麻。
周念南甚是敏锐,见她又是恍然大悟又是悲悯同情地看着自己,立刻意识到她乱七八糟的想法,当下气急败坏地道:“天下雪,你脑子里下雨吗!要不要我替你晃荡晃荡,将里面的水都倒出来!”
说着便要动手扯她耳朵,谢渺忙捂紧兜帽,往后连退好几步,眼中怀疑不减,“你真不是?”
周念南冷笑一声,“你要不要亲自验验?”
他松了松手腕,迈步便要捉她。谢渺拧身跑开,提醒他:“周三公子,动手动脚,有辱斯文,非君子也。”
周念南恨得牙痒痒,“你都怀疑我是那什么……我还当君子?没将你打一顿板子都是大发慈悲。”
他越生气,谢渺便越畅快,装傻充愣道:“我没明白,你是那什么?”
周念南没再着她的道,从路边折了截梅花枝,曲指一弹,花瓣便簌簌飞到她脸上。
冷香轻柔扑面,谢渺用袖子掸了掸脸,没好气地道:“你真是无聊!有事说事,别耽误我赏雪。”
闹了一番,有些话反而好说出口。周念南正了正色道:“我母亲说,定远侯府此次逃过一劫,多亏有你的无心提点。”
谢渺反应平静,“哦。”
周念南讶异:“你不问问,定远侯府出了何事?”
谢渺道:“京里早就传遍了,我当然知道。”
她时刻注意定远侯府的消息,得知言官上折弹劾并未如愿后,既惊喜又振奋。哪怕过程不易,但此事证明,在她的干涉下,前世悲剧可以被改写。
她的循循努力得到肯定,茫茫前路拨开迷雾,顿觉人生光明。
我佛果然慈悲!
周念南踌躇几许,问道:“当日你为何隐瞒与我母亲的谈话内容?你若说了,我便不会误解你。”
谢渺深深看他一眼:是吗?
周念南刻意忽视那日吵架的缘由,欲盖弥彰地嚷嚷:“都怪你,言辞含糊,惹人误会。”
“是,你说的对,怪我。”谢渺扭头便走,懒得跟他多话,“我要去赏雪,三公子慢走。”
周念南亦步亦趋地跟上,“你是无心之言,帮了我定远侯府却不假,你有什么愿望?在能力范围之内,我都能满足你。”
这是要回谢礼。
谢渺深感无奈,她做这些并非为得到感谢或回报,但说了又怎样,他反正不信。
她转念一想,道:“不如这样,三公子跟我详细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爆竹声声守岁前,今宵辞旧贺新年。
银装素裹,风回大地,不论旧年好坏,都被轻描淡写地翻过篇章。
过完年,京中的各个衙门要等初七才正式恢复,崔慕礼得几天假期,在书房里拓印古画,正拓到兴处,管家敲门送来一本册子。
“公子,这是前个月您生辰时收到的礼单,您有空看一眼,没问题的话我便收进库房。”
崔慕礼搁下笔,摘去手套,接过松枝递来的湿布,仔细擦净双手,这才翻看起册子。
修指轻划纸张,上面记载着旁人送来的礼品,均是投他所好:珍稀的古玩字画、残局棋谱,千金难求的歙州李墨、徽州砚台,番邦来的玛瑙水晶盏、白地绿彩花式洗。其余的还有珍惜药材,百年红参、天山雪莲,足有巴掌大的野生灵芝……
在行行精心准备的礼品中,独有一样显得分外扎眼。
崔慕礼凝眸,指尖停在那处,念道:“墨玉嵌石三多如意仗。”
《事物异名录》有言:如意者,古之抓丈也。
——俗称痒痒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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