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2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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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慕礼往后看,见到一个意外又不意外的名字。

谢渺。

意外的是,往年她送得东西虽非罕见,均由她亲手所出,香囊、腰带、络子……他从未戴过,她也一如既往地坚持送。

不意外的是,她已性情大变,送礼敷衍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她送个如意仗,莫非是希望他在读书写字,背有不适时,随手拿过来挠两下?

松枝见他久未翻页,凑过头来,看清字后哂笑,“这种墨玉嵌石三多如意仗,地摊上一抓一大把,三两银子便能买到,表小姐出手可真是‘大方至极’……”

他一时忘形,待对上崔慕礼的深眸,忽觉喉咙一紧。

“公、公子……”

“松枝。”崔慕礼神色平和,难辩喜怒,“明日起,你无需再到明岚苑当差。”

第24章

谢氏怀孕后, 崔夕珺便肉眼可见的消沉,谢氏虽有心开导,奈何崔夕珺对她抵触, 无论谢氏说什么、做什么,落到她眼里,都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二人多年来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情分,轻易被谢氏肚中的孩子所击溃。

忆起父亲当日的狂喜, 崔夕珺翻来覆去地想:父亲那时知晓母亲怀孕, 可曾那样欢欣期盼?可曾亲昵地喊母亲小名,握紧她的双手?

不, 肯定不会。旁人都说母亲与父亲只得相敬如宾, 而父亲待谢氏却十分好, 这般说来, 谢氏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 父亲都会视若珍宝。

崔夕珺虽任性跋扈, 实则心性尤为敏感脆弱。她平日飞扬肆意, 依仗的是父亲与兄长宠爱, 如今谢氏怀孕,便从根本上击垮她的自信。

往日明媚的少女, 眼底竟积上一抹郁色。

谢渺将她的转变看在眼里,却不是特别在意。崔夕珺此人并不难琢磨, 她脾气虽大, 脑子却也简单, 绝非心思歹毒之辈。前世她固然待弟弟冷淡, 但血浓于水, 她并未作过伤害弟弟的事。

便这样吧。

谢渺有心改变前世的某些悲剧,却不愿干涉过多。她是凡夫俗子,力薄才疏,作为有限。无法对定远侯府冷眼旁观,是惋叹那二百八十三条人命的枉死,其余的……却是听天由命,看各自造化。

初雪那日,周念南详细向她描述了流民动乱,谢渺心中已有初步定夺。

不论她对崔慕礼的看法如何,都不能否认,他在整件事情中起到的至关作用。布施也好,定远侯府即将遭遇的阴谋也罢,乃至大齐的夺嫡争储,开疆拓土……件件事都离不开他的身影。

她若想改变桩桩险事,最稳妥的方式,是借他之手,换斗移星,扭转乾坤。

她得隐匿身份,取得他的信任,再将关键信息传递给他,后续嘛,便由他去操心筹谋,她只需躲在背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如此甚好,甚好。

脑子又开始抽抽地疼,谢渺用劲按了按额角,效果不显,便急急抽出经书。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1

前世事当前世了,她该学会放下。

新年伊始,时光奔赴地极快,不知不觉已划过方芝若成亲的日子。

巧姑得谢渺的叮嘱,暗里注意方芝若的消息,果不其然,在余老板口中得知亲事当日告吹,其中缘由却不清楚。

巧姑立马告知谢渺,原以为她会抓住时机,对方芝若急起直追,哪知她四平八稳,气定神闲地道:“再等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上元节前日。

方芝若送信约见,谢渺自是欣然应约。

清净茶馆,素雅单间,桌上一盏熏灯萦淡香。

两人对面而坐,比起上回的直爽利索,方芝若显得沉默许多。

她略带薄茧的手拿起茶壶,神情专注地将两个茶杯烫净。木勺舀出少量茶叶放入杯中,以开水冲泡,待茶叶微微舒展,将茶水滤倒,复又加入开水,等到茶色弥漫,茶汤变黄。

此番过程,手掌稳如泰山,动作行云流水。

她将茶杯推至谢渺面前,“谢小姐,请喝茶。”

谢渺捧起茶杯,轻吹几下,细品一口,笑道:“方小姐有一身好手艺。”

此话一语双关,相信她定能听懂。

方芝若神色怅惘,似陷入回忆,“我父母膝下只得我一女,我自小跟随父亲左右,他痴迷于造纸术,我也便耳濡目染,成日待在纸坊。”

谢渺真心实意地道:“女承父业,单特孑立。”

“何来单特孑立?”方芝若道:“我父亲费劲一生,仍庸庸碌碌,毫无所为。守着那逼仄破落的造纸坊,连最常见的麻宣绵竹都造不好,却异想天开,妄图造出新纸,开辟新纪元……谢小姐,你说可不可笑?”

她音容过于平静,如一口了无生机的古井,深往里探,才能品出波澜不惊下的死气沉沉。

谢渺摇摇头,反驳道:“人有一念,方可追逐,你父亲痴迷于造纸,并不可笑,更不是错。”

方芝若不为所动,“但他到死,都只是个失败者。”

谢渺沉吟半晌,道:“方姑娘可去过北疆?”

方芝若摇头,“不曾。”

“我也不曾,但我知道如今的北疆防线,是由数以百万计的英魂守卫堆垒而成。”谢渺声轻,却又重若千钧,“他们未拨云见日便死在一场场战事中,此为失败。但他们不畏死亡,不惧失败,为心中所念,为家国百姓,奔赴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方姑娘,你觉得他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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