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1 / 2)
所以圣山上的内门弟子,他们并不用圣石辅助,神识便融合在了一起。她轻声说道,他们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死了死了。笛昕呜咽道,所有人都死了。
在他没头没尾地呢喃中,众人大致拼凑出了某种真相。
这并不是融合,而是一场同化。
所有人知识共享,便是全知,每多出一份神识,便是多了一份智慧。他们共用思维和大脑,所有人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也同时是所有人。
在朝圣者死亡的一刻,也同时得到了某种永生。
修道者皆为求得大道,皆求而不得。
八百年前陆上大能荡清世间,为后世修士谋求福祉,无尽海圣山则抛却肉|体,自己制造出一个神。
他们在海里,在水里
神识无形无状,没有肉身为媒介,便会在空气中松散,因此这团庞大的神识只好依托于水。
海水,无穷无尽的海水将陆地包裹,又进入江河中,探听着岛系外的世界。
笛昭脸色煞白。
圣启教他们如何垒房,如何耕种,教导他们诗书礼仪。再稀奇古怪的问题圣启都能告诉他们答案,外门弟子从小在这样的尊长启蒙中长大,已真正将圣启奉若神明。
可圣山上的并没有神明,只有怪物。
颜方毓有些疑惑:照你的说法,这神便是吃得越多越好,可它明明沿着海水散得到处都是,为何只对你们登上山的外门弟子下手?
花花。笛昕念叨着,它自己没法把神识,离、开,是花。
屋内气氛一窒,薛羽跟颜方毓交换了个眼神。
鬼神辟易。
原来这团神识并不是甘心龟缩一隅,而是因为不论它有多强大,也没法直接将别人的神识从身体里剥出来,因此只能借助外力。
薛羽一直当鬼神辟易是拔毒拔得干净厉害,没想到连灵府中的神识都能一道给□□,恐怖如斯。
领宫领宫
小孩们缥缈的呼唤声突然在远处响了起来,它终于操控着储备粮乘船顺流而下,来找他们。
还未变声的少年少女们声线轻灵,雌雄莫辨,一如之前响起的圣音。
众人下意识屏息安静下来,倾听远处的动静。
哥哥。
少女甜美声音陡然炸响。
它正站在门外。
小、小妹?笛昕缓慢抬起头来。
哥哥,我没有死呀。门外的声音又轻又柔,姐姐,我没有死呀。
颜方毓轰开屋门,只见篱笆围成的小院中间站着一个小女孩,她双眼无神大张着嘴,黑洞洞的喉管中传来笛晓的声音。
我就在那里呀。
女孩僵硬抬起手臂指向行船的水道。
浑浑噩噩的笛昕似乎察觉到什么,猛然从姐姐怀中弹了出去,奔向河边。
他像一只离弦的箭飞射出干燥笼罩的范围,水汽如嗅到血腥气的豺狗追向笛昕,在他身后凝聚出一团流云般的雾气,撕咬他的脚后跟。
笛昕在奔跑中身形越来越矮,双腿折断、肋骨翻出,额上又出现那只熟悉的孔洞。
等扑到水岸边时,已恢复之前那副断骨残肢的样子。
笛昭撕心裂肺叫道:小昕!
她欲追上弟弟,却被颜方毓拦了下来。
他看向岑殊,见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术法不是岑殊解除的,当笛昕夺门而出的时候,他向天借来的气运便已到了头。
清凌凌的水中游着几条指头长的小粉鱼,停在离他们家最近的地方,恍若无知地撞着家所在方向的河岸。
笛昕完好的那只手臂深入水里碰了碰小鱼细细的鱼鳞,小粉鱼笨拙地围了上来,芝麻粒大的小嘴轻啄笛昕的手心。
他脸上的血混着泪淌下来,呜咽着:小妹
鱼群摆动尾巴舍弃了笛昕的手,去吃他落进水中的血珠。
鬼神辟易剥落朝圣者的神识,而那些鸡肋的、依附肉|体的部分,比如渴了要喝水、冷了要穿衣之类的本能却被它舍弃,残留在血肉中,又化成了鱼。
即使是本能,她也要回家去。
我在这里啊。女孩温柔地说,我们昨天不是才刚刚见过吗?
昨天才见过面的,是桌上那一盘小煎鱼。
笛昭捂住嘴巴吐了出来。
在姐姐的干呕和哥哥的呜咽声中,女孩继续说道: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哥哥
她话没说完突然惨叫了一声,额上血流如注。
颜方毓沉着脸将她的宝石也剥了下来。
女孩双眸清明一瞬,又填上茫然与恐惧:什么声音?
笛昭强撑着站起身,想去把女孩拉回来,却见对方忽然尖叫着趴倒在地,捂着头颅打起滚来。
连颜方毓也吓了一跳:这怎么这宝石拿下来还需要什么特殊的手法吗?
不对。天欲雪不忍道,是她太脆弱了,不能直面它。
女孩滚得满身是土,很快就开始抓挠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就被指甲抓破,鲜血淋淋。
不过几息她便叫劈了声带,指头挠进血肉里,十根指甲翻起来,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颈动脉被她自己硬生生扯断,鲜红的血在女孩身下聚成一小滩,她很快就不动了。
笛昭连呕吐都忘了,只呆愣愣看着不远处已经不再抽搐的女孩。
薛羽认得她,那天他们回到无尽海时,她也是如精灵般欢呼的小孩儿们中的一个,现在却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你们的圣石,不仅是操控的工具,还是一道屏障。天欲雪说道。
被圣启选中的小孩都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这份敏锐能让他们探听到常人探听不到的东西,可直面这些东西的他们却也更加脆弱。
姐姐。
那些坐着小舟来的外门弟子出现在,他们黑洞洞的嘴巴大张着,异口同声地呼唤她。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河岸边的笛昕忽然哭嚎一声,从水中捞起一条小鱼塞进嘴里大力咀嚼。
水中的小粉鱼似乎对自己将要到来的灾难无所察觉,笛昕的手没有放下来,她们便继续傻傻地撞着家边的河岸。
笛昭无力地跪倒在地,佝偻着艰难膝行了几步,却见河岸边弟弟的头颅越垂越低。
紧接着扑通一声,笛昕烂泥一般的身体滚落进水里。
笛昭发出一声犹如困兽的嚎哭。
白白的水花拍打起来,推着他的身体逆流而上,于浩渺浮波间隐现几尾粉色的小鱼。
岸边的小孩们嘴巴张得更大了,它知道这群小孩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威胁力,因此便只是远远在一旁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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