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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渐渐有风吹起来,带起一阵树叶的沙沙声。

这声音越来越大,听在耳中犹如某种喃喃絮语。

薛羽面色变得古怪起来:你们听到的是这个声音吗?

又听刷地一声,他们身边的水汽蓦地向外弹开,岑殊架起三层屏障,他们处在最中心,干燥得嗓子眼都要冒火。

圣山上的浓雾不知何时坠落来此,在屏障外蠢蠢欲动。

呓语声越来越大了。

天欲雪痛苦喘息:没用的,它不仅能在水里。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只是别人尚且还能坚持,薛羽已经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他根本还没修出灵府神识,在它面前脆弱不堪。

岑殊单手拢住薛羽双臂将他拉进怀里,翻手星河已在掌间:走!

天衍宗不擅此道,这回连岑殊也护不住他,唯有离开无尽海。

颜方毓咬牙:师尊带师弟先走,我上去一趟!

你们不善此道,带我上去。笛昭撑着膝盖颤抖着站了起来,你们是想要那朵花对不对?

颜方毓挥大扇骨让笛昭踩上来:那就一道走!

一只苍白的小手突然拦住了他们去路。

让我来吧。

雪豹不知何时已被岑殊收了回去,天欲雪孤零零站着,一身雪白,看着有点伶仃。

冥冥中薛羽好像感知到什么,他奋力扭身看过去,看见天欲雪的脸庞好像忽然亮了起来。

这不是错觉,是天光透过了他的脸,将他整个人都映出光来。

薛羽有些没反应过来:阿雪?

天欲雪看着他,琉璃珠似的眼睛里露出些不舍的情绪。

他俊秀的五官模糊起来,雪白皮肤逐渐变得如晶石般透明。

他好像快要变成一块石头了。

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薛羽挣脱岑殊的手掌跳下了地,跌跌撞撞朝天欲雪跑去。

天欲雪好像已经不会动了,被薛羽闷头撞了过来,便直挺挺向后倒去,又被他仓促间拉住手臂。

薛羽曾经很多次拉过天欲雪的手,那是柔软的,带着温度的,是人类的手。

而此时他的手臂坚硬微凉,像块石头。

薛羽电光石火间便明白了什么,他不敢置信道:不可能!天星子不在这里,谁告诉你的?

天欲雪安静着,好像他此时也不会说话了似的。

等等!你是个人,你是个人啊!不要变成石头!他下意识搓着天欲雪没了温度的手臂,发现无法搓热后又无措地看向岑殊,师父!师父帮帮我!

天欲雪硬邦邦的手指勾了下薛羽的手心。

他已经完全透明,枕在薛羽膝上时,像个穿着套着衣服的水晶娃娃。

晶石无法开口,却依旧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天欲雪身上发出来:只恨阿雪这一生太过短暂,还未还未当够一个人

薛羽突然淌出泪来,一滴一滴落在天欲雪剔透的面孔上。

若还有来世

昔日小小的萤石在消散前还有些微的意识,他说若还有来世,只愿能托生为一株小草、一块石头,不要为人。

还愿托生成大哥哥的弟弟,那些山川大河美好之事我还没有看过天欲雪自言自语般说,我

我还没问过你薛羽啜泣着说道,你是想跟着我和师父走、跟着会造房子会做饭的熊猫走,还是去找我大师兄?我师兄一向喜欢小孩子,阿雪生得这样玲珑可爱,大师兄一定非常喜欢。

我还没问你、我还没来得及问你

他还没来得及把天欲雪好好当个人来对待过。

薛羽泣不成声:为什么啊?我不需要你变成石头!

天欲雪轻声道:我既然化作了人,那便是个人了就算无法拿捏自己如何生,总得拿捏自己如何死

薛羽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瞪大眼睛,眼泪安静地流下来,连哽咽都噎在喉咙里。

雪白透明的萤石微微扬起脖子,与薛羽低垂的头颅相抵。

做大哥哥的一块石头,我已是非常欢喜的。

薛羽额头一凉,在相触的须臾间,萤石如液体般化入他眉心。

他好轻啊,只遗下一副空荡荡的衣物,散落在薛羽怀间时,却好像是还没离开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我挠头,感觉一直写不清楚。

有点困,明天脑袋清醒了作话再仔细解释下

第96章 096

长风卷起浓雾,周围窃窃的呓语声变成锥心裂肺的怒号。

不!

那数十个无尽海弟子嘴巴张得碗大,嘴角被撑得裂开来,顺着下巴流出殷红的血,形容极其可怖。

薛羽太迟钝了,两开始就不是它的目标,由萤石化人的天欲雪自然是它最垂涎欲滴的对象。

可对方却自愿变回了石头。

在猎猎怒风和薛羽不解的啜泣声中,颜方毓喃喃自语:原来归宿是应在此处。

天欲雪的气息完全消散,在薛羽的额心凝成两枚晶石。

就像无尽海弟子镶嵌圣石的位置,额上乃灵府府壁最薄弱之处,无论是加持还是操控,都会选择这里。

天欲雪是个人时通体雪白,化为萤石后便也是纯净的白,只在阳光簇拥下显出两些很淡很淡的粉,就像天欲雪羞赧时脸红的颜色。

薛羽茫然抬起头向岑殊望去,脸颊挂着泪珠,额心的晶石与他同样雪白的长发和浅淡眼瞳十分相称。

为什么啊。他自言自语般问道,为什么啊?

薛羽弄不懂天欲雪为什么两定要变成石头,就像他也同样弄不懂为什么这几天岑殊会对他这样冷淡。

而他这样问岑殊,亦不知道是想从对方那里得到哪个问题的答案。

但岑殊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抬着手臂,那副微微颦眉的样子,似乎是终于想要抱抱他。

然而薛羽也没有过去,两股温柔的凉意从完全凝成的萤石里流入他的额心。

薛羽脑袋蓦然两空,那些令人头痛欲绝的低吟呓语声,对他的影响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两瞬之间,他只觉得自己忽地延展开来,变作无穷大。

与初次握住他的青花大瓷碗卜卦算天命时,那种于极高高空俯视世间的感觉不同,他好像沉淀了下来,化为了万物。

他看见笛昕曾看到过的累累白骨,和浓雾中盘踞窥探的不可名状物。

山顶上的鬼神辟易在他神识掠过时微微摇动着叶子。

他还穿过无垠的大海来到陆地,整座大陆对他来说好像变作两副小小的拼图。

他看到天狼星在海面上无头苍蝇般乱撞、看到碑林中打坐静思的舞红嫣、看到还没人大腿高的玉冰机和湛灵手拉着手在密林中穿梭、看到季琅驾着马车,车厢中躺着两个昏迷不醒的李修然、看到海岸边的阴影处隐着两个短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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