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对影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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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两人一前一后缓缓地走着。

前面是一个身穿灰布长袍,脖子上围了一条白色围巾的男子。

后面几步之遥的是一个穿着淡藕色袄子,黑色罗裙的女子。

女子面容姣好,眉眼柔顺。

许是觉得那女子会冷,男子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递给女子。

女子怯怯地不肯去接。

男子拉过女子纤细的手,将那白色围巾围绕在女子的脖子上。

一人道“哎呦,这不是林家大少爷吗?猜个灯谜吧,猜中了可有奖品哦。”

林梧城微笑地抬头看着眼前一盏盏花灯。

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花灯上各自挂了一个红色纸包,纸包表面写着灯谜。

“天上人间两渺茫,琅玕节过谨提防。

鸾音鹤信须凝睇,好把唏嘘答上苍。”

林梧城轻声吟诵着,片刻后,林梧城道“风筝。”

花灯后的那个头带瓜皮小帽的男子将那纸包拆开,笑道“大少爷真是厉害,果真是风筝。这灯谜许多人都没有猜中。”

瓜皮小帽的男子指了指身边另一盏花灯,道“大少爷可猜得这个?”

林梧城和女子皆朝那红色纸包上看去。

“镂檀锲梓一层层,岂系良工堆砌成?

虽是半天风雨过,何曾闻得梵铃声?”

林梧城笑着看着女子,道“你可有猜得一二?”

女子羞怯地低头道“念双猜得一二。”

“不妨说来听听。”

“这灯谜是取自《红楼梦》第四十九回,想来不能从字面去理解,要按曹先生的本意去解。薛宝钗的这个灯谜的谜底必须要是一件熟悉物品,而这个物品大家都知道,才能达到雅俗共赏。这个谜底老太太必须要知道,薛宝钗本意就是要讨老太太欢心。

前句‘镂檀锲梓’,是说在檀木和梓木上雕琢。后句‘岂系良工堆砌成’,是说被雕琢的并非一般玉石可比,‘虽是半天风雨过’,贾宝玉是神仙下凡,他在人间的一生在天上只是半日。一生经历的悲欢离合,不过只是半日风雨而已。此物或许与贾宝玉有关,念双猜是通灵宝玉。”

瓜皮小帽的男子将那红色纸包打开,惊讶道“哎呀,姑娘真是博学,当真是通灵宝玉。”

瓜皮小帽的男子从桌子上拿起两本线装书,道“我这里奖品甚多,但二位都是读书人,故而将这两本书做为奖品,二位,如何?”

林梧城看了一眼念双,笑道“正合我意。”

接过那男子手中的两本线装书,两人正欲前行,瓜皮小帽的男子叫道“大少爷,姑娘,请留步,我这里还有一首灯谜,许多时过去了,却没有一人猜中,二位可能猜中?”

林梧城和念双走到那灯下仔细看去。

“騄駬何劳缚紫绳,驰城逐堑势狰狞。

主人指示风雷动,鳌背三山独立名。”

一人低声道“走马灯。”

众人抬头看去,言语之人竟是一个以纱遮面的修女。

瓜皮小帽的男人愕然,他连忙将那红色纸包拿下。

“哎呦嘿,您啊,还真猜对了,是‘走马灯’。”

等众人再次抬头,哪里还有那个修女的身影?

林梧城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莫名的心痛让他无法自己,他猛然扶住身边的桌子。

为何那双眼睛是如此熟悉?

他挣扎着挺直身子朝人群跑去。

哪里还有那双熟悉的眼睛?

突然人群朝梨子江畔涌去。

瓜皮小帽的男子惊叫道“要放焰火了。”

林梧城回头看着站在花灯下的念双,道“走,去看焰火——”

见念双没有动,林梧城一把拉过念双的手,朝江边跑去。

这个一路狂跑的男子哪里看到自己手牵的女子正在落泪?

梨子江的岸堤到江水之间是沙地,沙地上堆放了大量烟花,几十个人正在做着准备。

人们聚集在岸堤上,沙地上。人山人海,蜿蜒的江堤人头攒动。

突然一丝光亮穿上夜空,就在人们诧异的时候,那光亮绽放做万千光点儿,犹如点点梅花,轻柔地落下。

正在人们赏心悦目时,万千的焰火被点燃,一个个光亮像箭一般穿射进夜空。

光亮在空中傲然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姹紫嫣红。

金菊怒放、牡丹盛开、彩蝶翩跹、巨龙腾飞、火树烂漫、金蛇狂舞。

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

宽敞绵延的梨子江宛如一条长长的亮晶晶的鹊桥横卧大地。

林梧城拉着念双的手站在沙地上,眼睛里弥漫着泪水。在这姹紫嫣红中,他仿佛看到那个她在朝他巧笑嫣然。

念双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子,一双柔顺的美目里涌动着感激,敬慕。

两人长长的身影落在斑斓的梨子江水中,随着江水的涌动,缠绵着。

……

荷塘村。

孟木娘欢喜地跑进土屋,接过孟水芸怀中的酒儿,道“放了,放了。他们已经在梨子江放焰火了。你出去在院子中就能远远的看到。虽看不真切,但真的能看到。”

不忍抚了姑姑的好意,孟水芸站起身来,走出土屋。

站在小院中,仰望遥远的天边。

那姹紫嫣红的正是此起彼伏的焰火。

夜风习习。

这个姣美温婉的女子站在小院中,犹如一朵雨后的小花虽然普通,却有着震慑人心的姣美和柔顺。

女子的眼泪滑落下来。

一道流星滑过天际,女子连忙十指扣在一起,虔心祷告起来。

“桐卓,好起来。”

一个人影趴在低矮的院墙外兀自颤抖地看着院中的女子虔心做着祷告。

突然,那人影朝下滑落,坐在地上。

一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拼命撕扯着,无声的泪水,无声的哭泣。

许久,他扶着院墙,艰难地站起身来,院中的女子已经进屋了。

这个无声哭泣的男子用力将脸上的泪水擦干。

扭头踉踉跄跄地朝荷塘村外走去。

男子每走几步,都要捂住头拼命敲打几下。

突然,男子重重跌倒在地上。

在凉滑的地上,男子拼命地挣扎着,却终是站不起身来。

纤细俊美的手指拽着小路两侧的荒草,以使身子朝前挪动。

男子没有吭一声,他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朝前爬去。

一个小伙子急匆匆地朝这边跑来。

那人哭泣着俯身抱住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哭道“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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