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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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了。”

“那就是艾登·毕肖普本人的声音,那个最先进入布莱克希思庄园的人。虽然不过只言片语,却烙刻着艾登本人的个性,是几次轮回都难以磨灭的印迹。你若是感到迷失的话,就留心那个声音吧。那是为你照明的灯塔,是你曾经的本体残留的印痕。”

瘟疫医生站起来,衣服窸窣作响。一阵风吹来,烛光摇曳。他弯腰从地板上拿起蜡烛,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冲他说。

他停住脚步,背对着我。烛光在他的周身映上了一圈晕光。

“我们已经这样重复了多少次?”我问他。

“恐怕有成千上万次,难以计数。”

“那我为什么还是一错再错?”

他叹了口气,扭头看着我。他显出疲倦,仿佛每一次的轮回都沉积在身体里,给他加上层层重负。

“我也总在琢磨这个问题。”他说,熔化流下的蜡油弄脏了他的手套,“恐怕是命运的安排,明明你十拿九稳能化险为夷,可往往又出了岔子。我想多半是你的本性使然。”

“我的本性?”我问道,“你觉得我注定会失败吗?”

“注定?不,那只是个借口,布莱克希思庄园不接受借口,”他说,“这里发生的一切,表面看似乎难以避免,实际上却不尽然。日复一日,每天会上演同样的事情,因为你的客人们每天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他们决定去打猎,决定背叛彼此;有人酗酒过度,连早餐都不吃,错过一场原本可以永远改变自己命运的约会。他们看不到别的可能,所以永远不会改变。毕肖普先生,你和他们不同。一轮又一轮,我一直冷眼旁观,看你如何应对那些善意或残酷,以及命运随机的安排。你会做出不同的决定,而在一些重要的关头,你又会犯同样的错误。仿佛你身体里的某种东西,总会将你拉向那个陷阱。”

“你是在说,要想逃离这里,我需要变身他人?”

“我是说,每个人都受其天性的束缚。”他接着说,“刚来到布莱克希思的艾登·毕肖普,”他叹了口气,仿佛被记忆中的往事折磨,“他想要得到什么,就会为之奋斗……不屈不挠。那样的人原本无法逃离布莱克希思,而现在我眼前的这位艾登·毕肖普则截然不同。我觉得你离你本来的状态倒是近了些,我也这样想过,却发现被骗了。实际上是你还没有接受考验,而那考验即将到来,如果你改变了,真的改变了,谁知道呢,你便会有希望。”

他头一低,穿过门框,拿着蜡烛步入走廊。

“爱德华·丹斯之后,你还有四个宿主,包括管家和唐纳德·戴维斯剩下的时间。毕肖普先生,小心为妙。他们不死,那个侍从就不会消停。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能承受失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话音未落,他关上了门。

第四十章

第六天(继续)

丹斯的苍老压在我的身上,像重重的负累。迈克尔和斯坦文在我身后聊着,萨克利夫和佩蒂格鲁手里拿着酒,放声大笑。

露西端着一个银色托盘走到我面前,上面还有最后一杯白兰地。

“丽贝卡。”我深情地说,差点伸手去触摸她的脸庞。

“不,先生,我是露西,先生,我是露西·哈珀。”女仆有些担心的样子,“很抱歉叫醒您,我担心您会从墙上跌下来。”

我眨眨眼睛,赶走丹斯亡妻的记忆,责备自己活像个傻瓜,差点犯了多么可笑的错误。被人撞见自己多愁善感的时刻,真让我气恼。幸好记起露西曾对管家那么友善,我心头的怒气才渐渐消散。

“先生,您要喝一杯吗?”她问道,“喝点什么暖暖身子?”

我向她身后望去,伊芙琳的使女玛德琳·奥伯特正用食篮收脏酒杯和半空的白兰地酒瓶。她俩肯定是在我睡着后到了这里,这些东西也应该是她们从布莱克希思庄园带来的。我似乎睡了好长时间,她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不用了,我现在走路已经不够稳当了。”我说。

她的眼神投向我身后,泰德·斯坦文正用手抓着迈克尔·哈德卡斯尔的肩膀。她的脸上尽是迟疑和犹豫,这也难怪,午餐时斯坦文曾经那样粗鲁地对待她。

“别担心,露西,我会把这杯酒给他拿过去,”我说着,站起身来,拿起托盘上的那杯白兰地,“反正我也想和他聊聊。”

“先生,谢谢您。”她咧嘴一笑,迅速离开了,像是怕我改变主意。

当我走到他们面前时,斯坦文和迈克尔沉默下来,但我能听出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也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不安与尴尬气氛。

“迈克尔,我能单独和斯坦文先生谈谈吗?”我问他。

“当然可以。”迈克尔点头示意后就走开了。

我把酒递给斯坦文,没理会他瞅着酒杯的疑虑神色。

“丹斯,少见啊,您还能屈尊过来和我聊天。”斯坦文上下打量着我,那架势仿佛是拳击手在拳台上审视着对手。

“我想我们俩可以互助互利。”我说。

“我一直都很想结交新朋友。”

“我想知道的是,你在托马斯·哈德卡斯尔被杀的那个早上都看见了什么。”

“那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着,用指尖触碰着杯沿。

“要是信息可靠,不妨说来听听。”我说。

他向我身后望去,玛德琳和露西正抬着食篮离开。我察觉出他在寻找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丹斯身上的某种东西让他紧张不安。

“我想听听倒是无妨。”他嘟囔了一句,就将注意力转向我,“那个时候我还是布莱克希思庄园的猎场主管,我那天早上像往常一样在湖边巡逻,看见了卡佛和另一个背对着我的家伙,他们正在用刀捅那个孩子。我朝他开了一枪,可在我和卡佛搏斗的时候,那家伙跑进林子逃走了。”

“就是因为这些,哈德卡斯尔勋爵和夫人送给你一个种植园?”我问他。

“是的,这并不是我要来的。”他对此嗤之以鼻。

“据马厩主管阿尔夫·米勒说,在袭击开始前的几分钟里,海伦娜·哈德卡斯尔和卡佛待在一起。这你怎么解释?”

“他是个酒鬼,尽爱扯谎。”斯坦文的话里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我从他的声音里没有发现一点颤抖或是不安的迹象,此人绝对是撒谎高手。此刻他已隐藏好自己的烦躁,他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我能感觉天平正向他那边倾斜,他的信心渐增。

我判断失误。

我原以为能像对待马厩主管和迪基那样来威吓他,但斯坦文显得紧张和不安,并非因为他害怕,而是因为他要在一堆答案里挑出一个来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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