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别让他这张帅气的脸给骗了,”他略加思索,“柯勒律治的心黑得要命。驾驭他真让人精疲力竭。记住我的话,等你到了他的身体里,你会无限怀念和丹斯在一起的日子,所以趁现在尽情享受在他身体里的时光吧。”
走过灌木丛,丹尼尔和我并肩而行。他的眼睛黑黑的,走路一拐一拐的,每走一步,就会痛苦地皱皱眉。我记得吃饭时看见他受了伤,但在烛光下看起来没有这么厉害。我脸上浮现出惊诧之色,他微微一笑。
“没有看上去那么糟。”他说。
“怎么回事?”
“我到地下通道里去追侍从了。”他答道。
“你没等我就行动了?”我惊讶于他竟如此鲁莽。我们计划去宅子下面围堵侍从,很明显需要六个人才能成功,三个出口分别需要两个人来把守。安娜拒绝参加,德比又被打晕,我以为丹尼尔会取消行动。显然,德比并不是最后一位任性而固执的宿主,丹尼尔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伙计,我别无选择。”他说,“原以为我能抓住他,结果证明我错了。幸运的是,我设法打倒了他,让他丢掉了刀。”
每个字里都酝酿着愤怒,不难想象这种心情,一心筹划未来,却未料祸起萧墙。
“你找到解救安娜的方法了吗?”我问他。
丹尼尔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把猎枪举起来。即使走得和我一样慢,他也很难笔直地站立。
“还没有想到,而且我也不打算去琢磨了。”他说,“很抱歉,尽管这话不中听,可我们两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逃走。越接近夜里十一点,安娜就越可能背叛我们。从此时起,我们只能信任彼此。”
她会背叛你。
瘟疫医生警告的是在这个时刻之前吧?如果双方都可以获益,那么他们的友谊就再简单不过,然而现在……安娜如果知道丹尼尔放弃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你又会如何反应?
丹尼尔感觉到了我的犹豫,他将手搭在我的肩头来安慰我。我意识到丹斯欣赏眼前这个人,不由得心头一惊。他觉得丹尼尔那种誓不罢休的劲头令人兴奋,也尤为看重丹尼尔的专心一意,因为他觉得这与自己的个性相似。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丹尼尔选择告诉丹斯这件事,而非其他宿主。这两个人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没有告诉她,是不是?”他焦虑不安,“没有告诉她我们的计划落空了?”
“我真是心烦意乱。”
“我知道这很难,可你绝对要守口如瓶,”丹尼尔跟我说话的样子,像是在对小孩子托付秘密,“如果我们想要智取侍从,就需要安娜的帮助。如果她知道了我们没法兑现诺言,就不会来帮我们。”
我听到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原来是迈克尔跑过来了,他脸上已没了往常的笑容,而是怒容满面。
“天哪,”丹尼尔说,“你怎么了?像是有人惹恼了你。有什么事吗?”
“就怨这场可恶的搜索!”他气鼓鼓地说,“贝尔看到有人在这里杀了个女孩,可是,没有一个人拿这事当真。我的要求又不高,就是想让他们走路的时候左右瞅瞅,没准会踢到些什么。”
丹尼尔咳嗽了两声,尴尬地看了看迈克尔。
“哦,亲爱的,”迈克尔冲他皱皱眉,“是不是坏消息?”
“其实,是好消息,”丹尼尔慌忙说,“没有女孩被杀,那不过是场误会。”
“误会?”迈克尔缓缓地说,“怎么会是场误会呢?”
“德比当时在那里,”丹尼尔说,“他吓坏了一个女仆,事情有点失控,你姐姐冲他开了枪。这被贝尔当成了谋杀案。”
“可恶的德比!”迈克尔猛地转向大宅,“我可忍不了他,他愿意去谁家就去谁家,赶紧滚。”
“这不是他的错,”丹尼尔插嘴道,“至少这次不怪他。尽管很难相信,德比当时是在试着帮忙,但他就是完全搞错了。”
迈克尔停了下来,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丹尼尔。
“你肯定吗?”他问道。
“我肯定。”丹尼尔用一只胳膊搂住迈克尔的肩,这个年轻人肩上的肌肉紧绷着,“就是一场糟糕的误会,没人犯错。”
“德比头一次帮人。”
迈克尔沮丧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气随之消散。他就是这么情绪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难怪他容易被激怒,也轻易被逗乐,还容易感到厌倦。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象着有这样的脑袋会怎样。丹斯虽然冷淡,但明显要胜过迈克尔的喜怒无常。
“一上午我都在跟他们讲这里有具尸体,还说他们醉酒享乐真是可耻,”迈克尔脸上露出羞赧之色,“仿佛还嫌这个周末不够糟糕。”
“你在帮一个朋友,”丹尼尔冲他慈爱地笑了笑,“你也用不着觉得羞愧。”
丹尼尔的善良让我有些惊讶,更让我高兴起来。我钦佩他为逃出布莱克希思所做的努力,可他那股拼命劲又让我忐忑不安。我先是疑虑重重,接着又被恐惧紧紧攫住,这样很容易草木皆兵。看到丹尼尔不是敌人,我这才振作起来。
丹尼尔和迈克尔并肩而行,我抓住时机问那个年轻人:“我注意到你的左轮手枪,”我指着他的枪套,“那是你妈妈的枪吧?”
“是吗?”他看上去真的有些惊讶,“我不知道妈妈还有枪。这是伊芙琳早上给我的。”
“她为什么要给你枪呢?”我问他。
迈克尔脸红了,有点尴尬。
“因为我讨厌打猎,”他说着,踢开脚边的一些落叶,“鲜血、枪击让人觉得怪异。我本来不该来林子里,可父亲没法来,搜索又得进行,我别无选择,只能参加。我对打猎充满了恐惧,伊芙琳这个机灵的家伙,给了我这个……”他碰了碰手枪,“说这枪什么也打不中,但我拿它摆摆样子还是蛮酷的。”
丹尼尔忍住了笑,迈克尔也善意地与他相视一笑。
“迈克尔,你父母在哪里?”我不再理会这些调侃,转移了话题,“本来是他们要办聚会,怎么全成了你的事?”
他挠挠后颈,神色阴郁。
“爱德华叔叔,父亲把自己关在门房里,像往常一样在那里想事。”
叔叔?
丹斯的记忆碎片浮出水面,我与皮特·哈德卡斯尔有一辈子的交情,都快成了他家的名誉成员。我早已忘了我们在一起做过什么,但我对这个男孩子还是喜爱有加,这倒真让我惊讶。我几乎看着他长大,为他自豪,我都没有为自己的儿子这样自豪过。
“我母亲,”迈克尔没有注意到我脸上闪过的片刻迷惘,接着说,“实话和您说,自从我们到了这宅子,她就神神道道的。我真希望您能私底下和她谈谈,我觉得她一直在回避我。”
“她也在回避我啊,”我答道,“我一整天都没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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