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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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着什么。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和我说:“我担心她去了‘林深处’。”

“林深处?”

“她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迈克尔有些忧心忡忡,“时而兴高采烈,时而大发雷霆。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且她看我们的样子,就跟不认识我们似的。”

她是另一个对手吗?

瘟疫医生说的竞争对手,只有我们三个人——侍从、安娜和我。我觉得他没理由在这件事上撒谎。我偷偷瞟了一眼丹尼尔,思量着他是否知情,可他的注意力全在迈克尔身上。

“她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随口一问。

“我也说不准,好像很长时间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

他咬咬嘴唇,搜索着记忆。

“那些衣服!”他突然喊道,“肯定是那些衣服。我没跟您说过那些衣服吗?”他望向丹尼尔,丹尼尔茫然地摇摇头,“是这样,我怎么记得和您说过呢?大约一年前说的?”

丹尼尔还是摇了摇头。

“那一次,我母亲又来到布莱克希思参加一年一度病态的朝圣之旅。可她一回到伦敦,就跑到我在梅菲尔区的住处大吵大嚷,说是找到了什么衣服。”迈克尔讲着这段往事,好像期待着丹尼尔会随时插嘴,“她也没说别的,只说找到了衣服,我一头雾水。”

“那是谁的衣服?”我顺着他的话问道。

海伦娜性格大变这个话题引起了我的兴趣。可如果是一年前变的,那她就不可能是另一个竞争对手。可她身上绝对有怪异之处,我搞不懂衣服如何能帮我破解谜底。

“我可真搞不懂,”他双手向上一扬,“从母亲口中我问不出来什么合乎常理的话。最后我只能安抚她冷静下来,可她还一个劲地嚷嚷那些衣服的事,一直在说人们都会知道。”

“知道什么?”我问他。

“她没说,不久就走了,但她就是死活不说。”

我们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猎犬把人们拽往不同的方向,赫林顿、萨克利夫和佩蒂格鲁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很显然,他们踌躇着不知道去往何处。于是,迈克尔暂别我们俩,跑上前去给他们指路。

“你明白是怎么回事吗?”我问丹尼尔。

“不明白。”他含糊地说。

他心事重重,眼神还在迈克尔身上。我们沉默着一路向前,来到了悬崖底下一个废弃的小村子。八个石头小房子围成一圈,中间的土路是个交叉路口。那些房子的茅草屋顶都烂掉了,原来支撑屋顶的木头柱子也倒了。可这里依然残留着过去生活的踪迹。碎石堆里有个水桶,路边有个翻了的铁砧。有人可能觉得这些东西别有风味,可在我看来,这些不过是艰难岁月的写照,没什么好留恋的。

“时间刚刚好。”丹尼尔盯着小村子低语着。

他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声音中又带着些许的烦躁、激动和一点点害怕。我看不懂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我预感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却无论如何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事。迈克尔带着萨克利夫和佩蒂格鲁去看其中的一座老石房子,斯坦文则倚着树站立出神。

“做好准备。”丹尼尔神秘地说了一句,就钻进林子里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要是换作其他宿主,肯定会跟上前去,可我实在是累得不行,我需要找个地方歇歇脚。

别人说话的时候,我坐到一面摇摇欲坠的矮墙上歇息,闭目养神。苍老像毒蛇一样缠住我,尖牙刺入了脖颈,在我最需要力量时吸取着我的气力。这种感觉不怎么舒服,连雷文古的庞大身躯所带来的重负都比这个好。至少当时在雷文古身体里时,最早的惊诧退去后,我就习惯了他身体臃肿带来的不便。而到了丹斯这里,我有些适应不了。丹斯总觉得自己还是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直到看见满是皱纹的双手,才意识到自己的苍老。每当我屈从于自己的疲倦,或是决定坐下来歇息时,都能感觉到丹斯不情不愿。

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以保持清醒,又不禁为自己的精力不济而懊恼。

这让我忍不住思考,来布莱克希思庄园之前我是多大年纪呢?之前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时间如此紧迫,这样的苦思冥想没有任何意义。但此时此刻,我祈祷可以青春永驻、强健有力、身体安康、聪敏睿智。为的是从这里逃出去,否则就会永远地陷在……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继续)

我突然间醒过来,惊动了身边的瘟疫医生,他正盯着金怀表,手上的烛光使其面具蒙上了一层病态的黄色。我又回到了管家的体内,身上裹着棉被单。

“很准时。”瘟疫医生说着,把怀表啪的一声合上了。

好像已近黄昏,房间里十分昏暗,只有蜡烛的微弱火苗散发着一点光亮。安娜的枪就搁在我枕头旁边。

“怎么回事?”我声音嘶哑。

“丹斯坐在墙头上打盹了。”瘟疫医生轻轻地笑着,把蜡烛放在地板上,在床边的小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椅子对他来说太小了,大衣完全把木椅子盖住了。

“不,我指的是那把枪。为什么要给我?”

“是你的一个宿主留给你的。别想着喊安娜,”他注意到我正瞟向门边,“她不在门房。我来这里是要警告你,你的对手快要解开谋杀之谜了,我今晚要和他在湖边见面。你从此刻起必须加快进度。”

我想要搞懂这一切,可是肋骨上的疼痛立即让我放弃了努力。

“你为什么对我这样感兴趣?”我问他,等着肋骨那里的疼痛慢慢消失。

“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总来和我说这些话?我知道你不会去找安娜,而且我敢打赌,你也不会去找侍从。”

“你叫什么名字?”

“你怎么……”

“回答我的问题。”他边说边用拐杖敲着地板。

“爱德华·丹……不,德比。我……”我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艾登……好像是。”

“毕肖普先生,你的个性被你的宿主吞噬了。”他抱着胳膊,后背靠在椅子上,“这样的状态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就因为这个,我只能给你八个宿主。宿主再多些,你自己的个性就会完全被淹没。”

瘟疫医生说得没错。我的宿主越来越强大,而我自己越来越弱小。这种倾向越发明显,而且贻害越来越深。就好像是在沙滩上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自己被卷到了海里。

“这可怎么办呢?”我顿觉惊慌失措。

“冷静下来,”他耸耸肩,“别无他法。你脑海里有个声音,现在肯定能听到吧?那是平静而缥缈的声音。你惊慌失措的时候,那个声音平静而沉着;你害怕恐惧的时候,那个声音英勇而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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