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薛迹的晋封,让后宫君卿震惊不已,他元月初次承宠,如今不过才七月,却从六品御侍到了一品君位。
最坐不住的要属贤君,君位之中,贵荣德贤,晋封的圣旨晓谕六宫,他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恼羞成怒,将殿中的杯盏瓷器摔了个遍,又拿起了案上放着的砚台,正要掷个粉碎,宫人连忙将他拦住,“主子息怒,这砚台可是陛下赏赐的,摔不得。”
贤君越想越憋闷,“什么御赐,陛下连我这寝宫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哪里还会留意这一方砚台!”
这砚台还是他初入宫两个月时,缠着长宁要来的。宫人见他口中虽这么说着,可到底还是把东西放下了。
贤君颓唐地坐在软榻上,“本宫哪里比不得他,相貌性情家世,皆比他更为出挑。可陛下偏偏宠爱他一人,旁的也就罢了,本宫幼承庭训,不是那等爱拈酸吃醋之人,可眼下他竟然压到我头上来了,这让本宫情何以堪!”
以往宋媵侍在时,还能劝解一番,可他出了宫去,现下殿里的宫人连句逾越的话都不敢说。
贤君在自己殿里坐不住,又去立政殿求见萧璟,萧璟对他的来意清楚得很,直道:“是为了荣君的事而来吧,你若是觉得本宫可以左右陛下的想法,那就不必再说了,贤君请回吧!”
他上次就因薛迹对他不敬之事来找过萧璟主持公道,这一次却是学得聪明了,“殿下,臣侍这些时日一直在宫中反省,如今这旨意一下,臣侍更是明白了几分,不会像之前那般糊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侍已经想开了。”
萧璟眼神怪异地看着他,这番话着实不像他能说出来的。
贤君缓缓道:“往后臣侍见了这位荣君,都要拱手行礼,可这些都不算什么,臣侍都能忍得。但甘露殿让他来住,实在不合规矩。臣侍不忍心陛下被天下人议论。”说到这里,他忽而感伤不已,“礼崩乐坏,实非祥兆。”
萧璟没想到宋子非做戏的本事竟炉火纯青起来,字字句句不提自己的私心,倒真是贤德无比。薛迹晋封之事,他早就猜到,如今这结果也不难接受。
萧璟不满道:“你也不必拿这种话来影射陛下!”
贤君忙道:“臣侍不敢。”
萧璟训诫几句,“劝谏君主,是臣子之职,劝谏妻主,是夫君之责。却不知贤君占得哪一样?”
贤君闻言哑然,“臣侍……”
萧璟站起身来,“陛下再宠爱荣君,他也只是侍,本宫都不在意,你又何必在意。”
贤君讪讪道:“殿下的胸襟自然不是臣侍可以相比的。”
萧璟许诺道:“放心吧,有本宫在,不会让他欺压了你去。”
傍晚,清凉殿。
卫渊清先前嘱咐瑞祥去查之事有了眉目,他饮着茶,听瑞祥慢慢道:“果然不出主子所料,那陈太医原本姓严,此事少有人知,而前些日子陛下追封荣君的生父为仁怀郡君,荣君的生父便是姓严。奴才虽不知他们究竟是何关系,但陈太医能冒险带他进宫,必定非同一般。”
卫渊清将茶盏轻轻放下,“怪不得上次他那么快就发现了香料的事,原来是有信得过的人在太医院。”他也曾怀疑过,可当时没有想到此处。
瑞祥问道:“今日陛下晋他为荣君,主子怎么这般平静?”
卫渊清嘴角轻掀,嗤笑一声,“只有蠢人才会发疯。更何况,需要担心此事的不是我,而是萧家。薛迹越是得宠,对萧家威胁就越大,她们会忍不住猜想,陛下会不会被情爱蒙蔽了神智。”
瑞祥听不明白,“□□君的晋封违反祖制,萧家可以让臣子弹劾此事啊!”
卫渊清淡淡道:“你可有听说陛下为何晋封他?”
“圣旨中的原话奴才记不住了,好像是说他祈福有功。”
卫渊清漠然道:“先前他失踪之事却只字不提,这便是陛下对萧家的警告,她已经退步,册封荣君之事萧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瑞祥忽地说了句,“那这样看来,这荣君也是可怜,这无上的荣宠也不过是陛下同他人的交换罢了。”
卫渊清瞥了瑞祥一眼,“他也算得可怜吗?陛下若是这般不管不顾之人,只怕薛迹早就在这宫中尸骨无存了。”
瑞祥道:“奴才失言,那荣君那里,主子可还会动他?”
“暂且静观其变吧。”
不管是萧家弹劾长平公主的奏章,还是长平公主陈萧家数罪的奏章,都被长宁压下,豫陵行刺之事,仿佛从未有过。
这几日薛迹在永恩阁养病,长宁吩咐下去,不许其他君卿前来探病,要薛迹好生休养。他身上的伤有陈太医的悉心照顾,三日之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长宁却不放心,定要亲自揭开他胸前的细布查看,又赐了许多名贵的补品,倒将他养得比之前胖了一些。
转眼已是八月,薛迹会趁着日头不高时出来走走,走着走着,便到了良侍君所住的缬芳阁。
第63章 离间从薛迹回宫那日起……
从薛迹回宫那日起, 良侍君便惴惴不安,他会从梦里忽然惊醒,梦中薛迹持着匕首刺进他的胸膛之中, 或是太后让人赐他一杯鸩酒,但这些时日过去, 他们却都没有动静, 对他而言, 等待死亡比面对死亡更为可怖。
薛迹来缬芳阁之时, 良侍君收起心中忐忑,恭敬行礼,若不是见过他杀人时的模样, 薛迹倒真的会以为他还是那个谨小慎微,言行举止力求无错的良侍君。
薛迹漫声道:“良侍君这般,倒让本宫有些不习惯了。你入宫早些, 本宫实在不敢担你这大礼。”
薛迹一语双关, 良侍君当然知道薛迹不会忘记那日之事,他更知道即便是他跪在薛迹面前求饶, 薛迹也不会放过他,只是他还要顾念母族, 只能继续作低伏小,“荣君折煞臣侍了。”
薛迹眼神中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良侍君,问道:“良侍君的伤可好些了?”
良侍君小心回道:“臣侍已然无碍了。”
“是吗?却不知良侍君用了什么灵丹妙药, 好的这样快, 本宫的伤倒还时时作痛呢!”
良侍君身子一抖,这伤是他当初自己划的,而薛迹的伤却是他刺的, 到底还是躲不过,良侍君只得再叩首道:“臣侍当日所为,皆是奉命行事,求荣君……”
薛迹不怒反笑,“求我?你又求我什么呢?我反倒是要谢你,当日因为你的傲慢轻狂,未再捅我一刀,我才能寻得一线生机。你说你是奉命行事,现在倒是说说,你是奉谁的命?”
良侍君头上冒起冷汗,太后未发落他,是算准了他不会胡乱开口,更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如今他若提一句太后,两边都不会放过他,良侍君只能道:“臣侍说错了,臣侍所作所为无人授意,都是自作主张,荣君若要我这条命,尽可取去。”
薛迹见他嘴硬,向前走了一步,踩在了良侍君的手上,良侍君吃痛,闷哼一声。薛迹又抬起了脚,他屈膝低下‖身来,冷眼看着良侍君,一字一句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当日听到的怕也都是你的攀咬之词了。良侍君,你我并无仇怨,可你既然伤了我,我就不会善罢甘休。我自有手段,好好对付你。”
良侍君慢慢抬起头来,眸中皆是祈求之色,“我愿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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