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宣王雪宫察贤纵约长康庄访农(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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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可!”孟夫子甩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出门,没走几步,酒劲发作,打个趔趄,若不是楚姬扶得快,差点儿跌倒。

儒门之礼,男女授受不亲。孟夫子被楚姬搀牢,如触电一般,稍一站稳身子,就将她的手再次弹开,指向屋子:“你……回去!”

楚姬惊愕,大睁两眼盯住他。

孟夫子再次手指房门。

楚姬退回,轻声:“主人,净室在左侧,是蓝色门,里面有净桶,您打开盖子就成了,奴婢给您掌灯!”回房拿出灯,摆在门口。

孟夫子就着灯光,果然看到一个蓝门,摇摇晃晃地摸过去方便。

净室不是密封的,四面透风。酒精随尿而去,又经风一吹,孟夫子的酒劲完全过了。返回途中,孟夫子想明白了眼前的处境及应对的方案,一脸和蔼地回到宫室,吩咐楚姬再掌一灯,拱手道:“方才孟轲失礼,敬请楚姬见谅!”

楚姬哪敢受他大礼,跪地叩首:“主……主人……”

“请问楚姬,有书册否?”孟夫子走到客厅,坐下,朗声问道。

楚姬翻找一阵,寻到一册竹简,呈送给他。

孟夫子正襟端坐,就灯读书。

楚姬燃起一炷香,跪在他对面,静静地守着他。

孟夫子读有小半个时辰,听到哽咽声,心头一凛,抬眼看去,见是楚姬叩首于地,在哭。

“楚姬?”孟夫子惊道。

“主人!”楚姬叩首。

“你……你哭什么?”孟夫子问道。

“奴婢想向主人求个情,成不?”

“你求何情?”

“求主人对王上说说,将奴婢赐给主人吧!奴婢……奴婢已经二十三了,奴婢不想一辈子守在宫里,奴婢情愿……情愿做牛做马,侍奉主人,只侍奉主人一人,成不?”楚姬泪眼巴巴地望着孟夫子。

“不成!”孟夫子语气决绝,将书合起,闭目端坐。

楚姬低声啜泣。

隔壁,阴暗中,一双耳朵贴在墙上,听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动静。

翌日晨起,宫人将夜间诸事悉数禀报。

宣王略一思忖,探望孟夫子,赏赐黄金百镒。

孟夫子拒受,辞归。

宣王使王辇恭送孟夫子回其馆舍,召来田婴,慨叹道:“当今仁义君子,非孟夫子莫属,堪比柳下惠啊!”

“王兄何说此话?”田婴问道。

宣王遂将昨夜之事略述一遍。

田婴心头一凛,对宣王以此奇绝手段测试孟夫子既表叹服,又生寒意,试探问道:“如果柳下惠再世,敢问王兄会大用吗?”

“相国意下如何?”宣王反问。

“对于坐怀不乱、拒赏百镒之人,臣弟断不敢用!”田婴矢口否决。

“为什么呢?”

“臣弟不知以何励其志!”

苏秦的驷马之车奔驰四天,进入滕境。

苏秦是第一次入滕,吩咐飞刀邹放缓车速,悠哉游哉。

在陈相指点下,车马未入滕国都城,而是在北门外二里许拐向西,行约三十里,拐向南。沿滕水走有二里许,苏秦看到远方有个巨大的绿色拱形物赫然挡道。待车马近前,苏秦才看清是个由巨木搭建的入园标志,上面爬满紫藤,将道路拱起,远看像是一道绿色的虹。虹下大道右侧,竖着一个石碑,上写“康庄大道”。

车入拱门,道路果然平坦,宽阔过一倍,大道两旁是新植的草木,每侧各三层,三层之间由内至外,层次分明,整齐划一,赏心悦目。

一入康庄大道,陈相不再指点,也不再解说,显然是有意让苏秦自己观察。

车马走得更慢。

靠里一层是花卉,五彩缤纷,中药材居多;中间一层是灌木,参差不齐,主要是桑麻等;最外一层是高大乔木,主要是榆、槐、杨、松、柏等。树木新植不过十年,远没有长起来,但前景诱人。

又走二里许,车马驶过一座石拱桥,桥边立一碑,上写“连山康桥”。桥下是滕水,水流清澈,立于桥上可见游鱼。过桥百步,是又一道绿色拱门,更大,更庄严。拱门边有一道绿色屏障,远远望去,如一道长墙,围出一个庄园。拱门两侧各竖一块石碑,碑上各刻四个字,左侧是:大同世界;右侧是:连山康庄。连山是神农氏炎帝的字号。

驶入拱门就是庄园了。

在陈相吩咐下,车辆沿正中的大道驰至庄园中心,在一座大房子前停下。房子很大,看起来像是整个庄园里最大的屋舍,同样是夯土墙、草顶。

厅里没人,门半开着。

“苏大人,”陈相指着大房子上面的匾额,“这儿是我们康庄的议事堂。”看看天色,“已过申时,该收后晌工了。大人进去稍坐片刻,我去请庄主来。”

“庄主在哪儿?”苏秦问道。

“上工呀!眼下农闲,庄主当与大家在忙活百工。”陈相应毕,招呼苏秦、飞刀邹入内休息,刚要出去,陈相弟弟收工回来。

陈相吩咐弟弟卸车,自己急步去请许行。

不一时,许行大步流星地赶到议事堂。

得知是六国共相苏秦,或是拘谨,或是不熟,许行并未如苏秦预料的那般讲话太多。寒暄过后,许行直接带他们来到餐厅。

餐厅是个巨大的草厅。与其说是厅,不如说是棚,由竹木搭建,顶棚是草,四周有木板,可遮风挡雨。厅中皆是草席,每个草席前面是个几案,上面可放饭菜。每人一席,席不固定,无论是谁,先来先吃,后来后吃,吃完即走。如果没有席位,就排队等候。

苏秦几人显然来迟了,厅中席位全部坐满。许行对苏秦苦笑一下,自觉排在队尾。有后来者就排在他们后面。有人对许行笑笑,或点个头,整个厅内人人平等,秩序井然,无人喧哗。

苏秦等排到跟前,寻到已经空出的案前坐下。

他们刚一坐定,就有几个女人一人端一只托盘过来,在他们面前的几案上摆上饭菜。所有饭菜皆是一样,一热一冷两碟素菜,一碗稀粥,主客一样,无一特殊,包括许行。厅边另备一个大篮子,里面满是烙饼,再旁边是个超大的釜,里面是稀粥,量不够的自行去取。食毕,餐者自行将餐具拿到外面另一厅里。厅内有两排水槽,槽上是一排竹筒,筒里是自流水,餐者各洗各的餐具。

食不语。整个饭厅尽是吧咂嘴皮子咬嚼的声音。

苏秦、飞刀邹一顿饭吃毕,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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