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问(1 / 2)
“阿姊!”
“笙儿!”
父亲和弟弟同时叫喊,齐刷刷地看向阿笙。
她没有理会他们惊异的目光,而是平静地望着笑得得意忘形的张邈,语气镇定自若,云淡风轻:“小女如今答应太守,还望太守能放过我们一家。”
“这是自然,吾自会挑个良辰吉日迎姑娘入府,到时你一家都将得到本太守的庇佑。”
张邈示意身边几个随从,志得意满间又笑得阴险:“你们就在这附近住下,看好我未来的美妾,莫让他们走出你们的视线。”
说着他眯起双眼注视阿笙,赘肉堆砌在脸颊上 显得异常油腻恶心:“姑娘你可别跑了,否则后果——”
“小女自是明白,太守大可放心。”阿笙丝毫未被他的威胁所恐吓,反而泰然自若地回道。
张邈满意地上马,趁随从也四散离开,小秉这才回过神来,拼命地摇着阿笙的手臂,语气带着强烈的不甘和悲愤:
“阿姊,张邈此贼是个虐待成性的恶魔!他原先打我骂我,逼我做他的僮仆,我早晨去给爹爹寻郎中时碰见了他,他居然直接找到家里来。你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他了呢!”
他越说越激动,索性叫道:“大不了我和那几个侍卫拼个你死我活,也要保你和爹爹逃出谯县。”
阿笙赶紧捂住他的嘴,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四下周围,悄悄道:“你自己也清楚打不过这些膀大腰圆的壮汉,阿姊自有办法,你先不要着急。”
“你能有什么办法?”爹爹痛心地低声道,拐杖在土地上狠狠地印出深刻的痕迹。
让我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阿笙在心里默念,但不敢在心急如焚的爹爹面前有丝毫表露。
她如今虽是纤纤弱质女子,却已然是全家人唯一的希望。她之所以答应张邈,是因为她知道后者已经拿她一家人做胁迫,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当务之急是安慰父亲和弟弟,让他们不必为自己担忧,才好想办法让他们赶紧脱身,她自有应对张邈的办法。
正在沉思之间,爹爹沉闷的咳嗽声打断了她。他回身进了屋子,平静地唤他们:
“做饭吧,今天吃刚从地里割的韭菜,昨天还剩了几块鸡,在甑子里温一温继续吃。”
姐弟两个听见爹爹难得地吩咐他们做饭,虽是心里千般沉重,但还是赶紧遵照他的嘱咐准备好了饭菜。
热气腾腾地出了锅,阿笙把碗筷小心端到桌上去。
往常食量最大的小秉今日也没什么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很快就放下竹箸出去干活。
爹爹因为身体的缘故,向来吃得极少。他轻轻夹了一块鸡肉放在阿笙的碗里,沧桑的脸上绽出了难得的微笑:“多吃点,保重身体才是本钱啊。”
“爹,您也吃。”阿笙把盛放鸡肉的碗摆在父亲面前,劝道。
爹爹摇摇头推阻,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她:“我不用。你们姐弟俩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有肉要共食。”
他这话令阿笙听得不太明白,她不解地望着眼眸深沉的父亲,一头雾水:“爹,这是自然,小秉就是我唯一的亲弟弟,女儿一定会看顾好他。”
爹爹低头吃了口米饭,浑浊的眼睛里有抹光一闪而过,语调严肃:“笙儿,爹纵然落魄了半辈子,但从前也读过几本书懂得一些道理,爹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话粗理不粗,你也莫嫌弃。”
阿笙见他神色诚恳,不由得停住手中的箸认真听爹爹继续说下去。
“生于此茫茫乱世,你即使无能力反抗,却依旧须抱有坚韧与隐忍,那等黑暗混沌便永无压倒你的时日。”爹爹努力抑制咳嗽声,一字一句清晰道,随即语气又转为平淡宁和,“凡事看得通透些,让自己活得不那么艰难。”
阿笙虽然不知爹爹突然说起这些是何意,但她仍然重重地点头,恭谨回答道:“女儿切记父亲的叮嘱。”
傍晚时分斜阳欲沉,云霭渐收,灰黑的轮廓一点点蔓延至天边,逐渐掩盖最后的半分明亮。
乌鸦倏而突兀地啼鸣,夜虫凄切地叫晚。
小秉拿着木铲拍了拍已经坚实粗壮的葡萄藤,浇了瓢水,对一旁也在专心观察藤蔓的阿笙道:“爹爹原先最想吃葡萄可一直没吃到,等这夏天葡萄长出来,我们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阿笙点头,细心地把几只爬来爬去的虫子赶走,向小秉问了句:“我们要不要给它再施一波除虫药?”
小秉也拿不定主意,他转身道:“那我去问一声爹爹。”
他推开摇摇晃晃的门,发出吱呀沙哑的声响。阿笙拿起他掉落一侧的木铲也给葡萄藤根上的泥土拍坚实些,正当她全神贯注干活时,屋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爹!”
是小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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