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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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汉宫静谧得只余鸦鸣,层层叠檐交错繁杂,暮色下宛如灰纱蒙住的皮影。

兽角香炉里的青烟不断从窗棂里盈盈缭绕,纠结着四处分散错落的亭台楼阁,令人恍惚间眼花缭乱。

阿笙被霜霜拉着进了宫,穿梭奔行于深巷红墙之间,跑过一道道高高的绿瓦碧璃。

好像被困在这里的人,一辈子永远都出不去了。

“我去永和殿见一见皇兄,你就在这御花园等着,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再一起走。”霜霜喘着气,把她拉到一处假山下的石凳上坐下,扭头叮嘱完便跑开了。

阿笙百无聊赖地倚着石壁,打量周遭的景色。

黑夜下所有一片朦胧,只依稀看见飞舞的萤火在三三两两地为夜蛩照明,拂过杂草与树枝,在空气里微微地晃。

“扑棱棱”一声,顿时惊起了随之而来的虫鸣,也把陷入瞌睡的阿笙顷刻震醒。

她吓了一跳,好奇地扫过四周,看见两朵雪白的羽毛停留在前面的石墩上,在黑黢黢的夜色里也显得格外惹眼,似乎在发着光。

原来是一只通体纯白的鸽子驻足此地,还在不知疲倦地扇动翅膀,一双如绿豆般的小眼警惕地环顾四下,偶然和阿笙的眼睛对上,它却也不躲,只安静地盯着她看。

她忍不住出声逗它:“啾啾。”

鸽子却不搭理这有意挑逗,只炯炯有神地与她对视,还边扑闪了几下双翅,两只脚挂在石头上生了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鸟儿真有趣,见人也不怕。

阿笙想起衣袖里还笼着一块刚吃剩下的饼,便掏出来,撕了一个小角落扔给它。

那饼上撒着芝麻,用香油在锅里精心炸过,还混了点香喷喷的肉馅儿。

她就不信这鸟会不心动。

果然,碎饼投过去的一瞬间,它立刻挪了两步凑近了美食,还伸长脖子紧紧看了两眼,一副贪婪垂涎的模样。

没想到的是,仅仅片刻的功夫它就收回了目光,抬起头,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美食好像对它全无诱惑力。

这鸟还真是富贵不能淫呢。阿笙不禁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这只奇怪的鸽子,想从它身上挖掘些奥秘。

走近了看她才发现,原来鸽子嘴里始终叼着一枚小铁壳,所以它刚才没有张开嘴,纵然再馋,也只能忍着咽唾沫,强装淡定。

只是这铁壳里会装些什么,让这鸽子再馋也只能硬憋呢?

这一切必不会那么简单。

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她捡起脚下一根枯枝,试图伸过去把小铁壳从它口中撬出来。

不料它极有灵性,像是意识到了阿笙要做什么,死咬着东西不肯开口,仿佛嘴里装着什么惊天机密。

看来它是一只被人训练过的信鸽。

她略一思忖,张开自己嘴巴朝它做手势,示意鸽子跟着模仿,眼睛热切地注视它。

果然鸽子上了当,打开鸟喙,从里面掉落出那个小铁壳,在地上“乓啷”地滚了几滚。

她蹲下身拾起铁壳,借月光观察它,发现里面塞着一个被揉成纸卷的字条。

形状极细,又卡在缝隙里,若是不仔细辨别,只会被空荡荡的中心糊弄过去,因此极为隐蔽。

她拿树枝的刺把字条从缝中掏出来,打开来看,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小字。

趁着月色,她看清了这些字写的是什么。

“依原命行事。”

这是何意?

心猛然蒙上一层阴影,怕是宫闱间又有了什么了不得的阴谋秘辛。

正当她暗道不好之时,不远处发出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上去像是两个人的。

她赶紧一溜烟转身,轻手轻脚地踮足躲到假山后面,把自己整个人遮在黑夜里,攀紧石壁的裂缝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制造任何响动。

这时那两个人竟一前一后,快步走近了这边,在阿笙所在的假山石前停下。

她连大气也不敢出,只敢用余光一瞟,因为角度的缘故,只依稀辨认出那两个人皆是内侍装束,褐色襜褕在夜里极其隐蔽。

其中一个往左右扫了眼,发现了那只纯白的鸽子:“郭图大人的信鸽在那,果然准时。”

说着,他弯腰把鸽子捧在手心,朝它的喙看去,顿时惊异道:“不好!密信不见了!”

“什么?”他的同伴明显也着急了,随即凑上前张望,刹那间面如土色,“怎么会不见了?不好!密信必不可能丢失,怕不是已被人发觉!”

阿笙眼前顷刻变灰,胸腔炸开,一颗心“轰”得开始忐忑起伏,冷汗从后背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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