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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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将去拜年,阿奶也真是抠,才给了他一串九个大钱,他娘不敢超过阿奶,给了六个,他爹是一个钱都没给,还恨不得月月从他身上刮一点儿吃酒去。

作为长子,寿田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每月都分他爹一半花。

得了压岁钱,被一群奶奶夸奖完俊秀好看,又被逼着喝了两碗年前的羊肉汤,余寿田这才挣脱出来,捂着肚子扶着墙的继续拜年。

按照辈分,他第二要去佘爷爷那边拜年,这就令余寿田浮想联翩了。

有关这个佘爷爷,余寿田是充满好感的,首先佘爷爷是世上最好看的爷爷,这第二么,佘爷爷有钱还大方。

他第一次见这位爷爷就得了人生最大的一份好礼,佘爷爷给了他俩五十两的大金元宝。

这俩元宝是余寿田此生见到的最大的元宝,他活了十四年,是头回看到金子的,怪重的,他连抱着睡了好几月,跟他奶那么好,他奶都没给他哄出去,就恨不得抱着两锭金子去死了。

也没人说他小家子气,甚至在家里小婶子都特特警告了人,不许提及这件事,那之后多半年,余寿田才开始为自己这种作为羞愧,找到小婶娘主动上交金锭,请小婶娘给他置产。

反正,他全家的钱都在小婶娘那边管着。

看看时辰不早,余寿田便小跑着奔到了陈家,也不必等门房去通报,如在自己家一般,他一溜小跑着到了后院直奔东厢房。

结果到了东厢房门口才看到一派小厮安静的候在廊下,捧盆的捧盆,端架子的端架子,抱镜子的抱镜子,一溜儿十几位就没有一个空着手的。

这是还没起呢?

他正想退出去,便听到他小爹在里面哄人起床:“爹啊,这寿田都来给您拜年了?您也好意思赖在炕上?没您这样当爷的,”

如此他便走不得了,佘爷爷这边规矩最大,早先请安也是这样的,长辈没有起就只能乖乖站在院里等。

却也不是冷着等的,吉祥家派了俩眼生的丫头给他端来一个铜炉,让他烤着火等?

亲卫巷活的就像一家人,这边的老祖宗是大家的老祖宗,他家的阿奶也是大家的阿奶,独一个例外,这边的佘爷爷……却只是陈小爹一人的爹爹。

因老刀里自己爹年纪最大,却是个二刀,为了不乱规矩,余寿田便管爹爹之外的这几个都喊小爹爹,对外便是我陈爹,我童爹……

守在廊下的一群人慢慢进去,没一会又都慢慢出来,余寿田是个有耐心的孩子,便乖乖坐在院子里等,一直到那边收拾好,他才进了屋,一进东厢房,这地上果然给他放好垫子。

这孩子很实在的跪下,当当当就给他佘爷爷磕了三个大响头,还说:“爷爷,孙儿给您拜年了,恭祝您万福康顺,事事如意!”

他佘爷爷便笑着说:“赶紧起来吧,人哪能事事如意,外面冷吧,你先烤烤火……”

佘吉祥听到自己家主子这样说,便不愿意了,他有些埋怨到:“大年初一的,人孩子喜滋滋的来给您拜年了,您看你说的什么话。”

余寿田站起小心翼翼的坐下,这才敢抬头去看佘爷爷,说实话,他觉着佘爷爷一点儿都不爷爷,看着面相竟是比他爹还面嫩呢。

只,怎么就跟自己一样也赖床呢?也喜欢大清早的披头散发,还是没起被窝,就如小婶子说的,被自己陈小爹惯的没有个爷样儿,只能软着来。

若不是家里有大人警告,说不许出去说家里有这么个好看的爷,他早就跟几个朋友炫耀去了。

佘青岭被自己老仆撅的一愣,便看自己儿子问:“我说错话了?”

陈小爹迁就他,赶紧打发人上炕给佘爷爷顺头发,还哄着说:“随您,您高兴就成,就是一会孩子们都来给您拜年了,寿田是个男娃还好说,大妞她们可是女娃娃。”

佘爷爷好像不习惯这样的热闹,好半晌他才说:“那,那就快点。”说完他眼睛亮亮指派身边人说:“赶紧,赶紧给这孩子,哦,压岁钱。”

他说完,便有人捧了东西过来,先给他腰上挂了个大大的玉佩,接着又往他腰上挂了一个褡裢。

这一年,余寿田经常被几个小婶娘带着去她们的嫁妆库房里认东西,光缎子上的图案他就认识很多,像是梭身合晕,连珠合晕,团斗宝照,团花四出,龟背,海石榴等等之类。

他要学到一看花便知这人从何处来,因绸缎纺织的地方不一样,惯用的纹饰也会不一样,还有去谁家吃饭,看瓷器,是黑的,青的,繁琐的,素雅的,便知这家老根在何处。

婶娘们说,大家公子从不罗嗦,用眼睛一瞥便该知道这是哪个地方的窑口,那个地方的织机出来的货色。

这是读书之外,第二该明白的见识。

就像今日腰上的褡裢,余寿田一眼便知它是缂丝的,还是一次成型的五子登科,却看不出哪处地界的缂丝,不过已不易了,这才一年呢,不枉婶娘们挨个给自己开嫁妆库,上手多了,真的是很涨见识的。

看着腰间正想着心事,余寿田便听到了这人间最讨厌的话:“那,那你最近读了什么书啊?”

大年初一的,呼……。

心里发虚,余寿田便磕磕巴巴回话道:“也,也没有读什么,就认识了一百多个字儿,还,还背了十几首诗,小婶婶说我脑子开的晚了,也不好学东西了,就死死背下,再慢慢开悟,这些日子,是不读书的,小婶子教,教了一些纹饰,这些是背下来了……”

佘青岭坐起,让身后的人慢慢给他把头发结起来,听这孩子说到纹饰便很认真的问:“哦?都学到什么朝代了?”

漫天轰大雷啊,余寿田就瞠目结舌,好半天才说:“不,不知道啊?就,就学到了车骑,战骑,斗虎,马骑……”

佘青岭丝毫听不出孩子的为难,倒是等身后人给他扎好发巾,他这才笑着问吉祥道:“我竟不知张正辞有收集拓片的习好?”

张正辞是张婉如的爹。

佘吉祥捧着袜子帮他套好说:“张大人家几代人都好古,您竟不知?”

佘青岭想了下,笑着摇头:“年头太久,记不得了。”说完又问满额头是汗的余寿田道:“你也不必慌张,你是你爹的儿子,学不好也没什么人说你,倒是你的爹本事你学了几分?”

这次陈大胜便有的说了。

他笑眯眯的边指派人给自己爹摆朝食边说:“这个我知道,这小子伶俐的很,他爹从柳大雅那边摸来的腰刀技,他看两次便会,上次我回来跟他耍着玩儿,他还能跟我支应个几下,这一路到走的很通,不是那种愚笨走套路的。”

佘青岭心里很有个内外之分,终就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多挂了几分笑的问余寿田:“我记得你这娃儿?今年也有十五了吧?”

余寿田总算松了一口气,便道:“是,今日十五岁第一日了。”

十五岁第一日了啊,佘青岭闻言便笑了起来,笑完才愉悦的说:“好!好,咱家这一代也有成丁的娃儿了,不错不错,若这样……”

他认真的对余寿田道:“过了年节,你便去外卫先蹲几年,庆丰右卫离的家也不远,你且去那边做个入流的小旗,待过几年你父亲从南门下来,再调你入内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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