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强大的代价5(1 / 2)
风岚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做了一个噩梦,但具体梦见了什么,她却忘得一干二净,只有那绝望的痛苦在心间弥留不去。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环抱着屈着双膝,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冬日的夜静而暗,那浓沉得仿佛看不见一丝希望的黑,似深海最急涌莫测的暗流,猝不及防地将人溺亡吞没。
风岚第一次觉得害怕。
宇智波一族与木叶的关系越加紧张,连有意被大人们避开的她和佐助都能感受到那种异样的氛围,集会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她依稀记得,止水就是在这个冬天,在某次集会缺席之时,跳下了南贺河、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风岚真的很害怕,怕自己一觉醒来,就听到止水亡故的消息。
所以,她一直试图提醒止水,一定要提防那个人,提防志村团藏,提防他手上来路不明的写轮眼。
可是,止水近来愈加忙碌,她连见他一面都已不易,更遑论与他好好地说几句话了。她尝试过用各种方法去逮住止水,可每当话要出口时,总会被各种意外的情况打断。
风岚很慌。
这个世界的法则仿佛筑起了一道透明的高墙,将她这个异世的来客隔离在外,不允许她插手每个人固有的命运。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拦截到了止水,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心团藏的写轮眼。”
对于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止水起先是震惊,而后转为严肃。他似想询问风岚更多的细节,却被前来寻他的暗部叫走。
“隔墙有耳,等我明天找你再说。”
这是止水唯一来得及留下的话。
风岚想着,一晚,只要多给她一晚的时间,就好。
她神思不宁、心绪烦乱,这一醒后便再难以入眠。
风岚侧首,看向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尊秘色曜金圆形花瓶。美琴向来喜爱侍弄花草,风岚的房中更是常年不缺鲜花异草,春兰秋菊,四时不同。而此时,瓶中的主花早已没了踪迹,唯余几支宁折不弯的朱红银柳兀自横斜、各自崎岖,拱托着零星点点蓬绒的侧蕊,似滴落凝结于枝头的陈旧血珠,在黑暗中尤显触目惊心。
入冬时换上的白色山茶业已枯萎,美琴也只是将谢落的花枝丢弃,却未曾换上新的花卉。羽绒被上沾染的橙花香味也变得很淡很淡,似长久没有熏晒。
没有时间,亦没有心情。
风岚也与美琴一般无二。
她甚至不记得那山茶何时吐芳盛放过。
那洁白可爱的半开花苞,似乎在转眼之间便落了一地的凄零,玉碎琼裂,玉殒香消。
胡思乱想着,她竟有些困倦了。
“啪、啪、啪!”
窗外传来的轻微异响惊醒了半睡半醒的风岚。她下了床,倚墙靠窗,轻轻地掀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窥探。
“大乌?!”
「来者」竟是止水的「头号跟班」——忍鸦大乌。
风岚打开了窗子,寒鸦的羽翼带着扑朔的冷风撞入她怀中。风岚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伸手抱住了大乌。
“怎么了?你这时候来这里,有什么事吗?”她低头问大乌,莫名的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大乌用它乌沉沉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一挣,从她怀中蹿出,飞出了窗外。风岚跟着过去,见大乌在空中盘旋了数圈,然后扇着翅膀停悬在她窗边,仿佛在让她跟自己走一般。
风岚稍稍犹豫,爸爸、妈妈都去集会了,鼬也不在,家里只有她和佐助两人。夜已深,如果她就这么离开,佐助谁来保护?
见她踌躇不前,大乌又在她窗前飞了几个来回,似在焦急催促。
风岚抿了抿唇,双手结印变出了一个影分身留在房里,随手抓起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一撑窗棱纵身跃出了房间。
大乌带着风岚离开了宇智波族地,越过的黑暗的大湖,穿过了密不透风的森林,最终攀上了荒无人烟的陡峭山道。
风岚见大乌选择的路径荒凉僻静,就连她这个野性子的熊孩子也甚少探访,心中愈加惶惶不安,抬头便问道:“大乌,到底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大乌自然没有回答她,甚至还隐隐加快了速度。
如此,风岚也只有提速跟上。
地势愈高越险,冬月的山间夜岚茫茫,霜雾飞霰横亘半山,翳目遮面。山道狭窄,行差踏错半步便会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风岚手脚并用,不知攀爬了多久,也不知还要爬多久。就在她爬得手脚发软时,忽而有疾风迎面吹来,她忙不迭闭目抬手遮挡。长风过境,待她再睁眼时,只见浓雾尽散,天星疏落,抬手及空,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来到了山顶。
“嘎!——”
一声凄恻的鸦鸣破空而过,风岚抬首,往大乌飞走的方向看去。她看见,乱石之中,两道身影临崖危立,相对无言。
其中一人听到了大乌的叫声,缓缓转过了身来,面向于她。云开月明,冬季暗沉的夜倏地被明薄的银波辟出雪亮的斑斓,借着着一纵即逝的光明,风岚看清了,止水脸上那两道如同泪痕般的血迹。
他的身影与峭壁断崖只有一线之隔,衣裳残破伤痕累累,带着满身的疲惫与狼狈,在谷口凌乱的风中摇摇欲坠。
风岚慢慢地收住了飞奔的脚步,她驻足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人,大脑一片空白,只本能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止水哥哥……”
他的眼睛已看不见她的模样,却凭着声音认出了她。止水诧异非常,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风岚?!你怎么在这里?”
话刚问出口,他却已然知道了答案:是大乌,引她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的吗?
“止水哥哥!”风岚突然小跑着,撞进他怀中,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止水被她冲得身形不稳,忙用一脚小退半步,支住了身子。他听见了山石被他踩落的声音,坠入深涧,荡起飘渺的回音。
他伸手扶住了她,轻笑着道:“太危险了啦……”
他嗔怪着她,语气是一如既往地亲昵宠溺。
“怎么会变成这样?!”风岚只觉心口绞痛,不能自已。她叫喊质问着,转头又对鼬重复了一遍,“哥,怎么会变成这样?!”
鼬别开目光,沉默地闭上了眼。
“是不是团藏?我不是提醒过你要小心他的吗?”她的手抓着他的衣袖,微微颤抖着。
“风岚,你怎么……”鼬刚刚开口便被风岚打断。
“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别把我当一无所知只懂傻乐的孩子!”她眼角擒泪,带着哭腔对止水嘶吼着,“而且、而且我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风岚突然抱住他,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好似要将自己揉入他的血肉中一般。
她想着,止水要跳崖的话就带着自己一起跳啊!要死一起死,三途河畔一起走,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风岚……”
他轻唤着她的名字,带了些无奈的纵容。他微微拉长了每个字的音节,似要将这个单词的韵律镌刻于缄默的唇间。他张开双手,回抱住了她,包容地、留恋地,好像想把她地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今日、往后、永远。
只是……
他和她的故事,已经翻到了终章。没有续篇,亦没有番外。
一切都到此为止。
很遗憾,他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她长大的样子了。
他果决地松开了风岚。
“风岚,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再由着你乱来了。”他的声音中依旧带着她最熟悉的温暖笑意,一边缓缓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发。风岚出来的急,没闲暇打理头发,一头长发正披在肩上,橙花气味暗香浮动。
止水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一梳到底,继而将她的发尾卷在指腹,弥留瞬息后才任绕指的缠绵从指尖滑逝。
“鼬,请你保护好村子和宇智波的名号。”他抬头对鼬叮咛着,而后又垂首低声对风岚道,“风岚,记着,永远都不要让人知道你的才能。”
他在风岚的手肘处轻轻地捏了一下,那双紧拥着他的手顿时便失了力气。止水顺势将风岚往鼬怀中推去,自己却后仰,坠入了万丈深渊。
风岚被赶上前的鼬接住,却扔固执地伸长了手。
她的指尖,勾住了止水的,一拨便错开,然后失之交臂。她看见止水的身体在空中停浮了瞬间,继而疾速下落。
“止水哥哥!!!——”
风岚声嘶力竭地吼着,一把推开了鼬,扑到了悬崖边,倾身向下张望。夜色中风尘迷眼,烟岚空濛,将崖下的一切笼罩,茫茫然一片虚无。唯有迅烈的谷风自下而上肆虐逆涌,把她的喊声撕扯得支离破碎,找不到音调。
风岚不甘心,将身子继续往前探去,却被鼬一把抱回。
“危险!”他把重心都移到了崖外的风岚拖回了安全地带。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找止水哥哥!”风岚哭喊着,用力去掰鼬抱着自己腰的手,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来不及了……”鼬把脸埋在她的背后,说话时有喷薄的热气浸入她的背脊,激起一阵战栗,他环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亦然,“止水,已经去了……”
风岚的动作蓦然僵住。
她转过身,逼视于鼬,强词道:“那是止水哥!「瞬身止水」啊!!!”
泪意汹涌,模糊了她的视线,风岚恨恨抹了把脸,继续强辩着:“这种高度的悬崖怎么能伤得了他?!怎么能伤得了他!!”
鼬依旧低头无言。
黯淡的天光中,风岚看到,他眼角缓缓滑落了黑色的泪痕,似黑暗中血迹的幽暗色泽。她心中一恸,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了鼬的脸颊,想要帮他擦拭去泪水。
指尖触碰之处是始料未及的粘腻,风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瞳孔的对焦霎时失控,视线再次模糊。她又用手指搓了搓眼睛,才看清,她的手中抹去的,不是鼬的泪水,而是鲜血。
她抬眸,看见鼬如业火般艳烈的查克拉在双眼周围聚集,烈火灼焰,几欲将他引坠焚灭。
鼬缓缓地抬起头,写轮眼中那三枚勾玉倏然旋开三角的裂纹,似张刃的狰狞风刀,在寒夜的漆黑中撕开疮痍的血路,和着他眼尾那两道血泪,仿佛预示着灾厄与不祥的血光。
“哥哥,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
两人不约而同道。
风岚微微怔住。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她能看见鼬的查克拉呢?
难道、难道……
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手上的骨血脉络在她这双眼中一览无余:她看到自己金蓝色的查克拉在皮下的经络中缓缓流动,似永不枯竭的泉流,潺潺涓涓,奔流不息,喷薄着旺盛而张扬的生命力。
她开眼了。
带着这个震撼的念头,风岚倒在了鼬的怀中。
……
……
……
……
……
风岚再次从梦中惊醒。
这一次,她很清楚地记得梦的内容。
她梦见,止水死了。而她,开了写轮眼。
呵,多么荒唐的梦啊!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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