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溪村(1 / 2)
这位是村中财神客栈的老板娘王太太,延溪村只有这一家客栈,来住的客人大多与乔财神有关,绕着弯来巴结的,来求乔家大老爷请托差事的,来说人情的,来琢磨乔家祖坟风水的,或者打秋风的,各色人等一年到头络绎不绝。
老板娘觉得多亏了乔家,生意才能这样兴旺,是以对大太太向来颇为巴结。
她当着许多人的面问出这样的话,简直无礼之至,可大太太似乎不忍拂她的脸面,简短说道:“沾了离得远的光,就叫她做太太。”
老板娘啊了一声,其余人停止了说笑,齐齐看向大太太,都想仔细问个究竟,可又觉得怎么问都不妥当。
人群中一个穿大红的小媳妇张了张口,忍不住问道:“这样岂不是把正牌的太太给架空了?”
另一个刚从小妾扶正的少妇笑嘻嘻道:“乔财神为了心上人,也真是费尽了心机。”
“都说启广是个好孩子,怜弱惜贫为人厚道,发了大财后不忘根本回报乡里,可听你这么一说,他这后宅可真是糟糕,宠妾灭妻,还听说他极度奢靡,过得比皇上都要体面滋润,这也太不像话了。”一位衣着刻板素朴的太太摇着头大声说道。
她是村里范秀才家的太太,板着脸一通数落,数落乔财神的不是,在座的不敢接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素华看一眼婆母,盼着她为二叔说句话,免得这些人出去添油加醋,越传越难听,大太太却只是笑了笑,低了头继续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素华略作思忖,微笑说道:“范太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住嘴。”大太太尖声说道,“你一个小辈,也敢妄论长辈的事。”
“让她说。”范秀才的太太威严得摆摆手,“启广这后宅究竟怎么回事,我们也听一听。”
“就是。”延里长的太太笑着附和,“免得有些人居心不良传出什么闲话。”
大太太低了头未置可否,素华缓声说道:“有一年二婶娘生了重病药石罔效,膝下两位姑娘年幼,二叔为做生意在外奔忙,几个月不回家也是有的。二婶娘牵挂丈夫心疼孩子,特意让人物色了一位姨娘替她操持内宅。
这位姨娘姓金,原是大户人家掌家太太身旁贴身侍奉的丫头,跟着太太学了一身的本领,是操持家务的好手,为人极公道,待人又宽和,外面的生意也懂一些,那位太太因她得力,舍不得放人,二婶娘千方百计托人央求,好不容易答应放人了,又替自己的人着想,提出成亲的时候穿着红裙,八抬大轿抬进中门,进门后以太太称呼,二婶娘因这人难得,答应了所有的条件。
成亲之后喜事一冲,加上金姨娘悉心照料,二婶娘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半年之后,竟是大好了,一家人欢天喜地,二婶娘感激金姨娘,命人以金二太太呼之,又因二婶娘一场大病后看开了,将后宅大小事交由二太太打理,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修身养性,两年后又添了三姑娘。”
众人听得都笑了,里长太太也笑:“如此皆大欢喜,真正是咱们乔财神才会有的福气。”
“启广呢?就由着他的太太这样抬举一名妾室?”范太太依然板着脸。
“哎呀范太太,前后因由都知道了,依我看,这乔家的福气都是金二太太带来的,怎么抬举都不为过,你又何必不依不饶的?”刚刚那位小妾扶正的少妇轻摇着扇子说道。
“没规矩。”范太太鼻子里一声冷哼,对乔大太太道,“这样的场合,她不该来。”
“该不该来的,要问我家相公,问咱们延溪村的里老,我可是拜过宗祠的。”那位少妇嘴不饶人。
“说到里老,他家太太怎么没来?”里长太太笑着岔开话题。
“里老太太向来眼高于顶,来了才是奇怪。”客栈老板娘笑道。
大太太笑道:“那倒不是,她老人家本是要来的,可年纪大了,这几日贪凉受了些风寒,在家养病呢,说是回头身子好了,要亲自下厨,请我们四姑娘到府上去,盛宴款待。”
众人啧啧有声,都说还是乔大太太脸面最大,大太太笑容里添几分得意,看向素华的眼神里便少了几分凌厉。
素华松一口气,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起身看了过去,有人匆匆走进,却不是乔容。
来的是个婆子,几步走到客栈老板娘面前,大声说道:“太太,老爷托人在外传话,咱们客栈里来了阔客,让太太赶紧回去招待。”
“什么样的阔客能比得过乔大太太的宴席?我不回去,让老东西自己带人招呼就是。”老板娘甩一下手中绣帕以示不满。
“阔客把剩下的空房都给包下了,还付了双倍的店钱,只是对方在膳食上十分讲究,老爷说非得太太回去亲自下厨不可。”婆子又道。
老板娘这才不情不愿站起身,歉然对大太太道:“不回去是不成了,真是对不住。”
“生意要紧。”大太太笑道,“快些回去吧。”
“改日乔四姑娘得了空,在我家客栈里摆上几桌子,在座的姐妹们都去,我下厨,每一个菜都由我来做,算作赔罪。”老板娘大声说道。
在座的人拍手叫好,里长太太摆摆手:“快回去吧,不过刚刚说过的话可得算数,记着改日请我们。”
“一定一定。”老板娘笑着看向秀才太太:“范太太最公道,让她作证好了。”
范太太难得有了一丝笑容,说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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