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1 / 2)
血红的影子一直在跟着他。
纲吉无比惊恐的确认这一点。
好像就自那天开始,他无时无刻能发现那个扭曲的、阴暗的影子。
纲吉在盛夏天用被子裹满了全身,他躲在其中瑟瑟发抖着,就好像羽翼未丰满的雏鸟只能在暴雨中瑟缩的蜷在巢的一角,痛苦又煎熬的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他现在就如同那暴雨中的雏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他没有选择开空调,外面的骄阳依旧热烈,纲吉却拉上了全部的窗帘,他就是选择在盛夏中把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并且浑身冒着冷汗。
盛夏的骄阳似乎唯独带给他的不是火辣,而是触及骨髓的阴冷。
整个房间的光源全靠顶灯幽幽散发的白光,纲吉露出的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摊在地上的一滩死白的光晕,它和书柜落下的影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处,刺激的让人眼睛酸痛。
纲吉瑟缩的用手指牢牢抓握着卷在身上的被子,关节用力到发白,掌心里全是黏糊糊的触感,不止是掌心,他的后背他的前胸早就被冷汗覆盖不知多久了,冷汗不断被高温焐热又继续潮湿,纲吉恍惚中觉得自己陷阱了沼泽中,缠绕着他的只有泥泞,他正在越陷越深,泛着腥气的泥土已经挤压上了他的胸膛。
他开始无法呼吸。
纲吉颤抖着把自己蜷缩的更紧一点,湿透成一缕一缕的发丝黏腻在他的脸上,更衬的那张脸白如死灰,全然没有一丁点血色。
笃笃笃————
低沉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纲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狠狠颤抖两下,被血丝覆盖的眼球死死盯着房间的门,妄图用视线灼穿整个木门。
“小纲,你还好吗,妈妈我要进来了喔。”
纲吉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来的人是奈奈。
“你还好吗?”奈奈无比担忧又关切的问,她略有些着急的看着纲吉明显离正常还有段距离的举动。
纲吉空洞洞的看了她一会,迅速回答道:“我没事啊。”
奈奈担忧的看着他,放下了一看就是刚熬好的放在托盘上的粥,她慢慢向着纲吉走过来,柔软的手掌撩起了湿透的额发,覆上了纲吉的额头。
“糟糕,你烧的好厉害!”奈奈担心的看着儿子烧迷糊的脸。
纲吉睁着涣散的瞳仁看着奈奈虚散的影,眨眼也盖不去一条一条的血丝,他为奈奈手掌的温度而瑟缩了一下。
“我没事.......”他含含糊糊回答,“只不过有一点不太舒服而已......”
“我可不这么觉得!”奈奈嗔怪的念了他一句,但手上还是心疼的让儿子躺平,扯开了几乎被缠死在身上的被子,坐在床边顺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后,奈奈无奈的向着窗台的方向走去。
“要开窗通风啊你......为什么要拉窗帘呢?”
走开的奈奈没注意到儿子瞬间又把被子裹了回去,恍惚的瞳仁猛地开始紧缩。
“不要————!!!”
奈奈为那骤然响起的可以称得上是凄厉的嘶喊惊恐的条件反射松了手,被撩起一角的窗帘又垂落了回去,反射着光的玻璃只出现了一瞬。
“怎、怎么了吗?”
奈奈还维持着刚才被惊吓的余韵,她扭头却看见了......状态似乎比她更处在受惊中的儿子。
纲吉坐了起来,裹起的被子松松垮垮半挂在他身上,露出了里面几乎湿透的棉质体恤,他大喘着气,寡淡的嘴唇开合不断,冷汗又一次湿透了他的脸颊,正顺着鼻尖滴落下来,纲吉畏缩着惊恐的看着奈奈,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是浓到要溢出来的惊惧。
“没事啊。”纲吉嘴角缓缓扯出一个毫不对称的弧度来,整个人的神情看着极为恍惚,惨白的光从顶上在他脸颊上落下了斑驳的影,他的瞳仁亮的吓人。
“不要拉开窗帘。”纲吉再一次重复,喑哑的嗓音听着有着渗人。
“我只不过有一点中暑而已,没事的妈妈。”
这么解释的纲吉已经考虑不到奈奈可能问“中暑为什么要把自己裹起来为什么不能拉窗帘”之类的问题,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求维持原状。
“我真的没事的,妈妈。”
奈奈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在纲吉的连番催促下没有再次选择拉开窗帘,她轻手轻脚打开了空调把室温调整到了适宜的温度,捋着儿子汗湿的额头她再一次担忧的问:“不用去医院吗?”
纲吉微弱的摇了摇头,他看着奈奈虚弱的笑了起来:“我没事的,只是最近不太舒服,继续休息就好了。”
奈奈选择相信儿子,在喂了儿子小半碗粥后看着儿子放松下来的身体,她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外,临走时她不放心的叮嘱:“妈妈我要出去一趟,有不舒服的话等我回来就去医院。”
“好的,妈妈。”纲吉冲着她笑。
奈奈走后,寂静又重新占领这个房间。
纲吉颤抖着又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抖得更厉害了。
他涣散的视线不自觉移到了窗台的方向又顷刻间挪开了头。
呼出的气息都带着捎不去的惊恐,纲吉在盛夏的季节心下冰冷如海。
他静静又涣散的想着,他完了。
就在刚才,就在奈奈掀起窗帘的刹那,哪怕被藏起来的玻璃只出现了一瞬间,纲吉也从那上面一闪而逝的反光中看到了那个血红的模糊不清的虚影。
他跟上来了,他缠上自己了......
纲吉痛苦的回忆着,好像就自那天开始,他从任何一个能反光的角落,都看到了那个挥之不去的血红的影子。
一开始纲吉安慰自己,他只不过最近总是会恍惚,没休息好而看见的幻觉而已,毕竟妈妈就什么都没发现。但是渐渐地,无论纲吉如何让自己休息与放松,那个身影都如同一束点燃他神经的火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陷入了越休息越疲惫的恶循环中。
镜子反映的影响总是最清晰的。纲吉不太记得某天他洗漱时一抬头看到镜子里那个清晰的翻滚着血雾还在滴滴答答流血的虚影时是什么反应的了,他可能尖叫了,也可能磕到了头,毕竟影子就在他的身后,一只流着血貌似在腐烂的手正要拍上他的肩膀,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气让纲吉的头脑发晕。
其二就是玻璃类的东西。纲吉现在已经不出房间了,毕竟他总不能把家里所有的玻璃都遮盖起来。他到现在还能回忆起全身无时无刻都仿佛被监视的错觉,玻璃类的制品太多了,纲吉一抬头,他发现浴室的玻璃上倒映着流血的影子,它滴落的血污在地上拖得老长。纲吉拿起玻璃杯刚要喝水就看见倒影上一只腐烂的手正向着他头顶的方向伸出来。
剩下的只要能反光倒影点什么的东西都让他退避三舍,纲吉已经记不起他看到金属色的水龙头上出现了血红的色彩是什么感觉了,他可能已经麻木了。
纲吉在不知何时发现,他好像无时无刻都活在某些存在的监视之下,总有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在窥视着他,并且他的身边总有一个肉眼无法探明的未知的影子。
纲吉无法接受这个,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天比一天混沌,也许接着这么下去,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终有一天会化为永远的虚无。
永远......
......
————他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我们同化
阴暗的、细碎的笑声像无数个窃窃私语,陡然让人心下升起无名的火。
至少脾气一向都属暴躁的犬夜叉知道攻击没什么用还是一连挥出了数个风之伤。
————没用的,没用的
他们恢复原样后嘻嘻哈哈嘲讽起来。
“开什么玩笑!”犬夜叉喘着气,他怒视着不断湮灭又重新恢复的四魂之玉的一部分,他仰头大喝道:“纲吉————不要怕我们马上就来找你!!!”
————他听不见的
“有些事,不是听不见就不做的。”
出乎意料的,所有人都意外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夏目,只见这个一向都是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男孩挺起背来,毫不惧怕的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我的哥哥会听见我的呼唤的。”
他自信满满的笑了起来:“他答应过我了,他会做到的。”
它们突然安静下去了,黑漆漆中的眼睛格外亮的惊人,像是风暴掀起的前奏。
杀生丸啧了一声,爆碎牙被他举起了一点,看上去毫不遮掩他的庇护之意。
低低的喑哑笑声响了起来,它们同一时刻弯起了所有的眼。
————真的吗
......
纲吉颤抖的抿紧了唇,不然他下一秒可能就会干呕起来。
他越来越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周身某个存在正在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着,如同一个移动的暴风眼,幽幽的冷气以此为中心向周遭扩散着。
纲吉情不自禁开始颤抖,他的牙关不受控制发出了细密的磕碰声。
更让他冷汗如雨的是,他发现冷空气已经开始侵袭哪怕被他裹起来的肌肤,他越来越冷了。
这也就是说......它就在身边。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在错乱思绪的大脑里就让纲吉恨不得晕过去,接着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像是一块冰一样,某个极度寒冷的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神经反馈的刺痛让纲吉分不清他正在被灼伤还是冻伤。
为什么他要遭遇这种事呢?
他的双眼看不见那个跟在他周围的影子,视线一被蒙蔽凌乱的思绪开始起舞,不受控制的幻想开始占据他的大脑。
碰到他肩上的是那只腐烂的手吗?它是不是正弯下腰狰狞笑着注视着他恨不得自缢的模样?它下一个想要动手的地方是哪里,脖子还是脑袋?
纲吉带着哭腔发出了凄厉的嘶鸣:“离我远一点!!!”
“不要靠近我......求你了......”
他终于捧着脸奔溃的大哭起来,他在这种煎熬的某种注视下支撑太长时间了,为了不让奈奈受到伤害他一直一个人强撑着自己,现在,纲吉终于受不了了。
“求你......”
他低低的哭诉出声,像是雏鸟临死前最后的悲鸣,心下随着话后涌动起难以言喻的痛苦来。
于是奔溃大哭的纲吉没发现,他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某个脸色惨淡的幽灵静静的看着他,他蠕动了一下嘴唇似是在说抱歉,但是很可惜,明明就在眼前的少年什么都听不见。
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有个声音带着扭曲的畅快响了起来。
————我说过的,他认不出你
————他惧怕着你
————真是可惜,明明不久前他还是那样依赖着你
迪卢木多仿佛没听见一样,他依旧维持着生前的礼仪半跪在少年面前,他静静的注视着少年哭的蜷缩着发抖的样子,血雾翻涌期间不经意露出他闪着光的眼下泪痣来,看着倒有点像是一滴眼泪。
您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迪卢木多看着他,他这么说着,但是少年听不见。
————没用的,他听不见你的声音
————在他眼里你永远都是他最恐惧的模样
迪卢木多同样也无视了他身边那个声音,他用力握上了纲吉的手。
面前的少年更加惊惧的颤抖起来,抽搐的身体像一只离死亡不远的小兔子。
迪卢木多轻声呢喃:那我也要带他走。
————没用的,你带不走他
————在法则的限制下,无论谁都要遵守规则
————现在的他是永远也不会呼唤你的
声音带着目的终要达成的畅快,它轻声喟叹一般说:
————他终于要属于我了
————就差一步......
迪卢木多终于施舍给他身边的波动一点眼神,这位高大英武的骑士皱着眉,他缓缓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整个世界都开始颤动,如同地震一般,空间的角落开始一丝一毫分崩离析,好像有什么尖锐的武器从外面冲撞着。
迪卢木多轻声说:他是沢田纲吉,他是我迪卢木多·奥迪那认定的君主与挚友,无论他对我是何情感,我都将永远侍奉他。
————你认定的君主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你,远离他
迪卢木多纤长的睫毛一顿,然后他抬起眼,说:那又怎样。
声音安静了一会,作为这个空间的主宰者它感受着空间的奔溃,心下开始演算,它有了决定。
————是时候了,他该许愿了
迪卢木多发出了极轻的啧的一声,他垂下眼,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世界分崩离析,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他看着自己渐渐和最重要的人越来越远。
法则的确限制着所有人,它公平的桎梏着每一个生命遵守它制下的规则。
迪卢木多在心下轻声呢喃:
请呼唤我的名字,纲吉殿下。
吾名为迪卢木多·奥迪那,是您的骑士。
遵循着骑士道,请将我作为骑士尽情驱使吧。
......
————感觉还好吗?纲吉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光明的黑暗里,纲吉睁开了眼。
“这里是哪里?!”
他下意识怀抱住了自己,不安的扫视着一切。
在他越来越不安惊恐时,有光亮了起来。
纲吉惊疑不定的向着那光看去,没注意到自己眼中带着几分希冀与感激。
那是一颗......珠子?
闪着瑰丽的光芒的珠子就漂浮在他的前方,唯一奇怪的是珠子被一根箭矢贯穿了。
“......你是谁?”纲吉不安的询问。
————我能实现你的愿望
“诶?”纲吉仰头,他弱弱的询问:“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我不能回家吗?”
————那就许愿吧
......
“喂,等等,你们听,那是不是纲吉的声音!”
弥勒突然喝停了犬夜叉,他示意众人屏气凝神。
然而这时候那群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玉的一部分的妖怪们开始大吼大叫起来,意图实在太过明显。
“吵。”
杀生丸眯了眯眼,十分不满的挥动了一下爆碎牙,一瞬间吵闹的妖怪全灭。
众人:......
【我想要回家啊!】
纲吉带着哭腔的声音的的确确传了过来。
还没等劳累的众人开始欣喜,就听见某个声音说【那就许愿吧】
众人:......
“你不能不能不能啊!!!听到没有!!!”
银时第一个面色狰狞大喊起来。
他们似乎听见纲吉发出了什么惊恐的【噫】的一声,声音中的哭腔越来越重了,他说【你是谁啊,好凶。】
银时:......
接着那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借题发挥,它说【我能让你远离那些奇怪的家伙,许愿吧,我能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夏目:“你看你干的好事!!!”
银时:.......
“阿纲哥,你就在那别动,我们马上就去找你!”夏目仰头扯着嗓子喊。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夏目对上了身边弟弟妹妹们骤然激动的眼神,他笑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因为我们是你的兄弟啊!”
【......我记得我是独生子来着?】
众人:......
“你管那么多干嘛,老老实实站那别动,等我们去找你!”
犬夜叉舔着嘴唇,兴奋的看着面前的所有妖怪们,就在他要挥铁碎牙时......
纲吉似乎又咿唔了一下,他嘀咕道【这人也好凶,我想要回家。】
戈薇:“犬!夜!叉!”
犬夜叉吃痛嗷呜一声,他被戈薇揪住了两只耳朵。
弥勒叹气,然后他喊:“什么都别想纲吉,那个凶你的家伙已经被揍了,我们很快就来————”
【我认识你们吗?】
银时翻着白眼:“我们都是你这个不孝子的老爹,你乖乖在那什么也别干等着我们接你回去挨揍知道吗!”
【这里好黑啊,我害怕......】
“纲吉。”
在黑暗中不安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纲吉突然听到了从空旷的远处传来了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他正喊着自己的名字。
杀生丸注视着前方,他轻声说:“别怕。”
纲吉吸着鼻子,嗯了一声。
珊瑚听着他已经平稳的呼吸开始飒爽的笑了起来,她举起飞来骨:“继续大干一场吧!”
“嗯!”犬夜叉露出了一个狂气的笑容,他应和着珊瑚。
鸣人:“那我们快点吧,阿纲哥他很怕黑的!”
我爱罗:“不但怕黑,也怕一个人。”
琥珀:“胆子真的不大呀。”
反常的是,那种压抑喑哑的笑声又出现了。
————你们不该回应他的
“难不成回应你们这群家伙吗!”邪见看上去怒不可遏高举着人头杖。
————你们根本到不了他的身边
————给予了希望却发现那才是最深沉的绝望,他会不会因为恐惧开始许愿呢
戈薇一怔,她急忙喊:“纲吉,千万别许愿啊!”
他们仍然能听见纲吉的声音,但是纲吉的回应,消失了。
————没用的,已经不需要你们的声音了
“该死的你们————!”
......
————选择等待吗
纲吉唔了一声,他蹲坐着,不好意思般看了一眼珠子:“对不起啊,他们都那样说了,那我还是等他们吧,我暂时不许愿了。”
————没关系,按照你的想法就好
————不过,你真的就这么相信他们吗
纲吉一怔,什么意思?
————都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来
————他们真的会来吗
————声音都没有回应了呢
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的纲吉失落的把头抵在膝盖上。
“我......在继续等一会吧。”
————我很喜欢你们人类哦
————喜欢使用【永远】【等我】之类的诱人的词汇,明明每个人都知道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却如同编织美梦一样依旧让人期待
纲吉叹了口气,把自己蜷的更紧了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他呢喃着,“为什么会跟着我呢?”
纲吉揉搓着指尖,上面依稀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触感。
————讨厌吗
“我应该是害怕。”纲吉说。
“我只想要平平淡淡的和我的妈妈生活下去。”
————你的母亲,她在等你
“诶?!?!”
.......
“完了完了完了!”银时急的像是被拔了毛的鸡,“都搬出他妈来了,他不许愿谁许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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