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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江声拍拍他的头,歪打正着地猜到了他的怀疑,认真道,早上又不堵车,骑车到你家再一块儿走过去,十几分钟的事儿正好晚上还要送你回家,车就停你家那儿,送到之后我还能骑回去。

对陈里予这种重度起床气患者来说,早起十几分钟无异于要他的命了,他也不知道江声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还带着一点儿宠溺的笑意,仿佛只要他能点头,早起一个小时都愿意。

于是他愣了片刻,抓着江声衣摆的手抓紧又松开,还是点了点头。

江声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拥抱、牵手还有在耳边说悄悄话哄人,都不是普通同性朋友间该存在的互动,不知是直得一根筋还是有意装傻,分开之后自然而然地抓住陈里予的手,带他摸黑走向楼梯的方向。

抓紧,走我后边儿,语气也自然,仿佛这么牵着手走路顺理成章,别跟丢了。

其实周围没有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也能看清人与物的轮廓,更不会一松手就跟丢。

以陈里予对江声的了解,这个人的道行还没有高到装傻充愣牵着手还面色如常的程度,如果这时候自己表现出被冒犯的嫌弃,对方大概还会被烫着了似的赶紧松手,手足无措地边解释边道歉,恨不得负荆请罪。

那就是把他当好兄弟了。陈里予在心底里摇了摇头,失望一闪而过,又被他压了回去。

他其实很排斥这样越线的肢体接触,长大之后好了不少,十几岁时候更严重,同龄小朋友不小心碰到都会让他产生对方扬手要打自己的错觉,本能地退避三舍。

那时候能正常碰他的只有自幼教他画画的老师夫妇江声身上有种让他安心的熟悉的平和气质,与他记忆里那对和蔼的夫妻很像,和他母亲也很像。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刚认识的时候这个人才能偶尔对他动手动脚又不被他排斥但这种熟悉什么时候变了味道,变成了某种掺杂私心的借口,被更加暧昧的依赖取代,他也分不清。

江声牵着他走到大门口才终于松手,转身替他理了理披在身上的自己的校服,摸摸他的头发:去前面路灯底下等我吧,小心看着点儿路,我得把这扇门锁上,一会儿还要去还钥匙。

陈里予默然,已经清醒过来,却强忍着没有躲开他的手,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偏开身子走了。

月色如灯,夜雾清浅,小径通向开阔的操场,灯还亮着,有体育生在跑道尽头训练,背后是商业街与万家灯火。

陈里予看不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江声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低头看着牵过他的那只手,耳根悄无声息地红了。

过了良久,他才慢慢抬起手,捂住了眼睛,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像是想到了很好的事。

作者有话说:

以后就周五周六周日更新叭

江江,想开一点,你弯了(?)

抱我

第14章 玻璃

江声在校门口拦了辆车,第一次没有陪陈里予走回家。

回去晚了我爸妈会担心的,你家里人肯定也不放心。他摸摸小猫的头,解释道,明天再走,好不好?

谁想跟他一起走似的,那么远的路,又冷又累。陈里予的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被大起大落过后倦怠的麻木所取代,他靠在车座里点了点头,歪过脑袋不让江声摸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嗯。

江声却以为他不高兴,无措地眨了眨眼:别生气啊,我这不是

嘘陈里予竖起根食指,在他嘴唇边点了点,让我睡一会儿,别烦我。

对方的嘴唇出奇柔软,带着些许起皮的干涩,蹭得他心里一痒就这样吧,他靠着车座后背,仰起头,默默地想,就这样吧,反正他什么都能忍,也能忍住满心的独占欲和畸形的依赖。

他们不是同路人,他不该也不能奢求自己能占有对方的一生,更无力去为之做出改变。他只要保持现状就足够了,藏起不合时宜的贪念,不让江声察觉,就这么离他近一点儿,短暂地同路一程,借着现有的朋友关系偶尔越线就足够了。

江声是个很顾及他人感受的人,尤其听他的话,说不烦还真不说话了,学着他的样子往后一靠,偏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怎么看怎么奇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江声思索片刻,才意识到视野里没有陈里予,多繁华的夜景也索然无味。

已经睡着了吧,就算没睡着,应该也闭着眼吧,再说他只是想越过陈里予看看那边的风景,没有偷窥人家的意思江声花了五秒钟说服自己,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真奇怪,同样是瘫在座位里靠着椅背,为什么他像只没骨头的棘皮动物,人家看起来就漂亮又优雅,像一尊精心设计的处处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艺术品

陈里予,陈里予,里予是野骗人,明明乖得很。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陈里予掀开一点儿眼皮,扫了他一眼。睫毛长得根根分明,沾着暖黄流逝的路灯光,像京戏里贵妃娘娘执的金纸扇,显得眼神也朦胧,似嗔似怒。

江声猛地别开视线,深吸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地清清嗓子:吵,吵到你了

心里编排了多少大戏,才觉得眼神也能吵醒他陈里予摇摇头,视线从衣领移到他衣摆下,愣了愣,又闭上了眼睛。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思春期漫长又飘忽不定,总是很难对自己的某些生理反应做出解释的,上课回答问题能原地起立,体育课看到女孩子跑步会心痒,早晨隔三岔五躲不过的尴尬,还有被暗恋的人瞪一眼江声若无其事地拉拉衣摆,挡住宽松校裤反常的褶皱,直起身子来坐正了,把自己摆成个乖巧可爱的表情包,不敢再说话。

莫名其妙的,希望陈里予别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要讨厌他,他可不是变态江声心虚地摸摸鼻子,心想对方也是男生,十七八岁的年纪,该有的都有,一定能理解的。

越想越心虚,他心知肚明的,陈里予和他身边任何一个寻常的男生都不一样,可也许真像别人说的,他太直了,太笨了,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不同,只知道他没法把陈里予当兄弟看,从这个人出现在他视野里的那天起,就已经与周遭的所有人区分开来。

就像被锁在断电的就综合楼里的时候,同样的情境下换了别人,他也许也会翻墙出去借钥匙,却不可能那样抱着人安慰,或者怀着私心去牵对方的手。

他确实对陈里予有点儿非分之想。

好在这时候车停下来,恰时打断了让他苦恼又惴惴不安的尴尬沉默。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江声总觉得下车时候陈里予又往他他的衣摆以下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复杂,一触即离,等他找到机会去看的时候,对方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自顾自地关上车门,背包,没有说话的意思。

这种感觉很像上课不小心打瞌睡,脑袋一低猛地醒过来,抬头正好对上老师的视线,老师朝他笑笑,不知是看见了他睡觉还是单纯地表扬他抬头听课,下了课什么也不说,留他一个人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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