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1 / 2)
这个江湖从来没什么不同,所不同的只有人而已。自苦者自困其中才会身不由己,纵然置身在这清风花香中仍不免心焦浮躁,多少把扇子也难以驱除掉心头的燥热。
江心忽然翻起一朵大水花,一条通体雪白的大鱼在水中掠过,燕东阳兴奋的撮指吹哨,招呼铁翎去抓鱼。
下一刻,他们的桌子上便多了条美味的江鲜。李虎丘那把威震江湖的飞刀便成了炮制这大鱼的厨具。
飞刀还是厨具?程学东若有所思。
“清音俗世流,纷争几时休,若能破名利,太虚任遨游”。能堪破世俗名利,无论是做什么事,即可心安理得,亦可快快乐乐,所以李虎丘兄弟活的实在是比其他人自在的多。但他们却不是那种避世的隐士,他们知道世上尚有许多罪恶之事,世上尚有许多罪恶之人,都需要有人去解决。他们都清楚没人能彻底解决所有罪恶,但他们乐此不疲。不管是杀几个贪赃枉法的巨贪大恶还是扶起路边跌倒的小孩子,他们享受其中。他们相信“世上事能解决之人解决之”,力所能及者不论是去邪恶斩凶徒,还是种几棵为后人乘凉的树,都意义非凡。所以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而此等人即在他身旁,他可与之交友,举杯同醉。而不像那诸多英雄模范,放个屁都是字正腔圆完美无缺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有这等为人的胸怀,纵然随性些却也当得起不世之才,而他竟有缘与此等人交友,真应当浮一大白。
江流飘飘,任我飞舞,湖光漫漫,任我逍遥。
程先生思绪飞扬,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大会儿竟醉了,放浪形骸纵酒狂歌。
入夜时,江边鱼宴尽欢而散。程先生心结大开,回去休息。李虎丘哥仨最近忒闲,打算过江去对岸的花花世界锦绣江湖中逍遥一番。尚楠要去招呼船,却被李虎丘拦住,望着湍急汹涌的江流,笑问二人道:“游过去如何?看谁先到对岸,最后一个请客。”话音刚落,燕东阳一猛子扎进江中。李虎丘有过被马春暖逼入江中的经验,刚要说先把身上的现金电话包起来,这边尚楠也已跳入江中。只见小楠哥分水劈浪,宛如浪里白条江中白龙,顷刻间就超过了东阳。李虎丘哈哈一笑,顾不得身上的现金电话,一头扎入江中。
※※※
江边公路旁,哥仨衣冠不整,托着湿淋淋的衣服,拿着湿漉漉的现金大眼瞪小眼。相视一笑,水性最差笨鸟先飞却还是输了东道的燕东阳提议找一家自由社旗下的买卖啜一顿。在最后时刻反超东阳的小虎哥说那还用你请什么客?燕东阳说钱都湿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拿什么请客?
此时已是夜里十点钟,天气燥热的原因,之前路上的行人很多,到了此刻才渐稀。马路对面的胡同里忽然跑出个红裙子小女孩,娇小的身影笨拙的跑上公路,不远处一辆宝马车由远及近飞驰而来,车速极快,转瞬间便要撞上小女孩!
东阳的话音刚落,李虎丘竟忽然消失在他眼前,尚楠比虎哥稍慢一步,东阳往公路上看时,李虎丘已在间不容发的瞬间从路上抄起那个小女孩,飞身避过那辆飞驰而来的宝马车。尚楠则一跃跳上毫不停顿的宝马车。那司机仍在驾车狂奔。燕东阳从斜刺里冲上去,亮出肩头狠狠撞在宝马车侧面,那车被撞的打横甩了出去。尚楠在车翻以前砸碎了轿车的风挡玻璃将车里喝的醉醺醺的司机揪了出来。
小女孩的家人刚从胡同口追出来,两个老人和一对儿年轻夫妇。李虎丘抱起小女孩迎上前去,行至一半儿时忽然面色一变。对面四个人瞬间手上多了几把枪!贼王预判准确,提气轻身一跃数米,刹那间惊险的避过第一轮射击。
与此同时,尚楠手中的醉汉也突然发动,这人长的矮墩墩,但力量却大的惊人!一下子握住尚楠双手,死死扣住后发力猛撅,尚楠一下子竟不能挣脱。转头冲东阳虎吼一声:“快去帮虎哥!”
燕东阳刚要转身去支援李虎丘,宝马车的后门忽然打开,从里边蹿出一人,身高两米以上,雄壮异常,忽的一下扑过来张开双臂要抱住东阳。燕东阳毫不理会,仍要去支援虎丘,这人手上却多了个套子,甩手一丢便套中了东阳的脖子。燕东阳勃然大怒,发出一声怒吼,拉住钢丝绳发力一扯,竟将那巨汉扯到近前,一拳打在巨汉鼻子上,登时将鼻梁砸塌。巨汉跪倒在地,却伸出双手牢牢抱住了东阳的双腿,死也不肯撒手。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好的刺杀行动!目标正是自由社大龙头。
李虎丘避过第一轮攻击,四名神枪手,八只无声手枪连续发出的噗噗射击声不绝于耳,但失去了突然性以后,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久经大敌,心意如神的贼王而言已没多大威胁。李虎丘闪展腾挪,追身的子弹接连落空。
可是如此处心积虑安排起的刺杀行动又岂会这么简单?
就在此时,李虎丘怀中的“小女孩”突然动了!她抱住贼王手臂的那只小手,腕子一翻,一支针管从袖子里露出来,湛蓝色的针尖闪电刺入李虎丘的手臂。同时,她的双脚猛蹬李虎丘小腹!李虎丘被踢后原地未动,反而是那“小女孩”凌空窜起数米,半空中尖声叫道:“快开枪!药物没能注射进他体内!”
第436章 刺客信条
一流的刺客未必一定是一流的武道高手,杀人术和武道虽有共通处,却实是一门独立的技艺。在刺客的信条里,用刀剑和手枪能杀人,用毒也能杀人,用计谋还可以杀人,甚至只要谋略得当,一把菜刀和一根针都有可能成为屠龙的利器。
“小女孩”的针刺进李虎丘的手臂,双足蹬中了贼王的小腹。针只是刺入却来不及注射,“小女孩”蹬中贼王的腹部倒飞出去,其实却是被瞬间震飞的!故此她才来不及注射毒液。她飞在半空,却还不忘大声提醒同伴快开枪。在空中她听见了几声枪响和一句话:“留活的!”
当她落地后便发现同伴当中已无人能开枪!
只见抱住燕东阳的巨汉已成一具无头尸体,燕东阳手上多了一支手枪。另一边扣住尚楠手臂那个矮墩墩的壮汉,向来擅长撅断敌人手腕的他竟已被尚楠生生扯掉双臂,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四名枪手同伴中的两人已落到尚楠手中,另外两名则空着血淋淋的双手,目瞪口呆站在那儿。而那声留活的正是李虎丘喊出的。
如此周密完美的刺杀计划竟然失败了?“小女孩”愣怔在当场看着李虎丘拔掉手臂上的针筒,一步跨到她面前,惊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整个刺杀计划已堪称完美,如果说有错漏之处,便是错误的估计了李虎丘心之神道敏锐的感知力,燕东阳彪悍超人的体力,尚楠圆满大宗师的实力!一力降十会,貌似完美的计谋在兄弟三人彪悍的武力值面前都成了儿戏。失败的原因无他,只因为策划这次行动的人不是聂啸林那样的已领悟神道境界的人物。
这些杀手都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超一流杀手,他们已足够小心,在行动爆发以前,他们之中无人暴露出丝毫杀意。行动开始的刹那,他们才同时发动,整个刺杀动作快速绝伦,当得起迅雷不及掩耳。但现在,结果却显而易见。
李虎丘这时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女孩与众不同之处。虽然身高只有一米多一点但是她长的竟很美!
侏儒的身材本来一定不会长得很匀称,她却是例外。她穿着漂亮的红裙子,体态匀称,之前含胸低头,这会儿挺胸抬头,该挺的部位挺起来后竟十分打眼。她有一张微缩型的鹅蛋脸,不刻意嘟起嘴唇鼓起腮帮后,竟是一张成熟女子的容颜。只见她眉似远山,目如春水,琼鼻檀口,若能将她再放大一倍,便是个绝色的美人。纵还没有放大一倍,也足以吸引的大多数男人为之着迷。此刻,她那双春水般的眼眸里带着三分惊恐和七分决然,因激动面红耳赤,正盯着李虎丘。
“江湖中有一个专以杀人见长的神秘组织,据说已经存在了两百多年,我若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血痕。”李虎丘与之对视,悠然说道:“起源自雍正年间,创始人本是雍正豢养的杀人工具,粘杆处血滴子成员中的翘楚人物,雍正登基后论功行赏的同时没忘了鸟尽弓藏,派大军诛杀血滴子全部成员,唯独那人却仗着超强的武功和敏锐的感知力逃出了大内,流落江湖后一心复仇,便创下了血痕,血债血偿,杀人无痕!两百多年来这个名字江湖人闻之色变,想不到竟能传承至今。”
红衣女子黛眉紧蹙,怒视着李虎丘,一言不发。尚楠奇怪的问道:“虎哥,你怎么知道她们是血痕的人?”
李虎丘道:“金川师父活着的时候曾帮一个人盗过一座古墓,说是为了寻找一种杀人的暗器,那人便是血痕中人,当时那人中了机关垂死挣扎,临死前祈求金师父把那种暗器交给血痕,为此将每名血痕成员都有的一个特别纹身告诉金师父方便他寻找血痕组织,金师父自知功夫不济,若真个找到血痕成员,一旦交还那东西多半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一直没把那东西还回去。”说着一指红衣女的耳根下,道:“所有血痕成员在那个位置都有一个用鸽子血纹上去的月痕,只有在喝过酒或者特别激动时才看得见。”
红衣女子终于开口说话:“李虎丘,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历,便应当知道你没有可能从我们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神色一凛,仰首傲然道:“血痕的刺客是有信条的!”
刺客是江湖上很特殊的一个群体。如同江湖上其他职业一样,刺客也有其道,便是刺客的信条,出手必杀,不杀便成仁!虽然今时不同往昔,这种遵守职业操守,宁死不愿落入敌手吐露买家秘密的刺客已很鲜见,但是血痕的声誉却一直很好。袖珍小美女虽然失败了,但她脸上流露出的骄傲和视死如归却让虎丘想起了往昔那些明传天下的大刺客。
江湖上三下五八门九流中,当属娼妓和刺客是江湖上最古老的两种职业,与生俱来。有大腿就能当娼妓,没大腿有胸脯也能,甚至没胸脯没大腿,一把胡子的爷们也能,比如龙阳君张易之都是其中翘楚。有拳头就能当刺客,没拳头有牙齿和胆色也行!有人用一把琴试图刺杀天下最有权势的人,有人自断手臂刺杀天下第一勇武之人。司马迁把刺客列在吕不韦之后李斯之前,立传留名。他对一个叫豫让的刺客崇敬不已,反复引用他的话:“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类人中,最著名的一个当属那位好读书喝酒击剑的荆轲。他临刺秦王的时候,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一句话立意皎然、不欺其志而名垂后世。
李虎丘看着面前袖珍小美女,又看了看活着的另外几名刺客,矮壮汉子已是奄奄一息,小楠哥手上拎着俩都只是暂时失去了活动能力,被燕东阳用枪打伤的两个则只是伤了双手。贼王冲小美女微微一笑,道:“看起来你就是这一组人当中的首脑,我希望他们也跟你一样想法。”
远方传来警笛声,大概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报的警。包括袖珍小美女在内的五名杀手面色一变,血痕这样的组织历朝历代都容不下。相传民国时期闻名海上的刺杀大亨王亚樵便是那个时期的该组织重要成员,此君虽多有抗日救国刺杀汪伪政要的壮举,却不仅从未受到民国政府的褒奖,甚至解放后共产党的天下里也未得到肯定。只消有一星半点消息传出,便会遭到当局灭之而后快。
李虎丘也不愿与警方打交道,一摆手示意东阳和尚楠各带了两个人,他冲袖珍小美女笑道:“你是再让我抱一次呢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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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畔,木棉花号上,李虎丘精赤着上身,右手臂上缠着条白色绷带,袖珍女那一针虽未能注射药物,但只针孔里的毒液便让贼王的右手臂感到麻痹。回到木棉花号上,虎丘立即给自己做了个手术,用飞刀挖下一小块黑紫的肌肉。
尚楠关心的问:“虎哥你现在感觉怎样?”
李虎丘道:“无妨了。”转头问东阳:“那几个人呢?”
燕东阳道:“在底舱呢,宝叔亲自看着。”转而问道:“要不要带上来问问?”
李虎丘摇头道:“不必,问也没用。”又补充道:“这几个人嘴里都有个毒囊,个个抱定一死之心,金师父也说过,血痕刺客都是死士,从小被血痕组织选中后悉心培养,每个人都经过特殊的秘术训练,那过程相当于现代cia常用的洗脑,每名成员除了衷于组织外,几乎没别的信念,这件事急不得也不必急。”
燕东阳道:“这个局一定是针对虎哥和你我三人精心设计好的,从冒充小女孩的女杀手到力大无穷的巨汉,还有抓住楠哥手腕的那个矮壮汉子,每一个环节都很有针对性,首先是那个女杀手利用咱们的锄强扶弱之心吸引虎哥过去救她,之后又利用巨汉和那个矮壮汉子缠住我和楠哥,为他们的刺杀行动争取时间,如果不是虎哥反应快,这毒针注射成功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稍顿一下,续道:“这么精密的局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设计的,所以我想她们一定是早早设计好后,时刻准备着。”
尚楠疑惑道:“但咱们今晚游泳过江只是临时起意,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程先生,这些杀手是怎么找到咱们的呢?”
李虎丘道:“想要掌握咱们的行踪并不难,之前和程先生喝酒,几个自由社的兄弟就在附近。”
燕东阳神色如冰,寒声道:“会不会是陈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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