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加入书签

“快要结束了。”

“应该说,已经结束了吧?”

苦笑着,两人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是为二月念七,离朱子森的遇刺已过去两天,而就在刚才,朱晓杰一系人马,已经打着为“三朱”报仇的旗号,将朱晓枫家宅打破。朱晓枫全力反抗,最终死于留仙之手。纠缠多年的五朱相斗,至此终得明朗:朱晓材朱晓松朱晓枫朱子森先后身死,朱晓杰笑到最后,成为唯一的赢家。

至于事后,朱晓杰手下公布种种证据,指朱晓枫便是所谓“朱有泪”的幕后操作者,那更是题中应有之义,若没这番文章,倒会让大家都感意外,至于是真是假……谁还关心?

“不过,孙孚意居然没有干涉,这还是很奇怪。”

东海主士虽强,但东江孙家的势力始终更大,如果孙孚意站出来的话,局势或者还会有所不同,但,早在朱子森身死之后,孙孚意便也不知去向,二朱相争当中,他始终没有露过面。

“反正,他从出现开始就很奇怪,似乎根本就没有诚意来提亲……唉,豪门多败子啊!”

“我说,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娶到朱小姐了,你还和乌眼鸡似的,风度,风度啊!”

说到朱子慕未来的选择,现在显然已没有任何疑问:齐野语已成为唯一的选择,并且,两人还觉得,什么“入赘”云云,大概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把朱子慕嫁到东海去,再花几年时间完全掌握朱家……也很辛苦呢。”

“是啊,是很辛苦,不过,我倒是更好奇另一件事。”

皱着眉,帝象先盯着敖开心,道:“你,你真准备就这样算了?”

在朱大对朱四发起突袭的时候,帝象先的第一反应,是介入其中,故且不说亮明身份的后果,就凭他们三人的力量,也足够保下朱四,甚至是把战局扯平。

但敖开心坚决反对,理由也很充分,只要介入,就不可能不暴露身份,风流故事是一回事,介入家族内斗却是另一回事。

“而且……”

“你说你感到迷茫?你说什么鬼话?!”

揪住敖开心的领子,眼睛几乎要跳出来,帝象先怒道:“本来就是你发花痴发出来的乱子,到最后你给我说你感到迷茫……姓敖的,没有这样玩人的吧?下面还要作什么?要不要我给你细细的剁九斤肉馅子来?”

“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真有点想吃馄饨了……”

~~~~~~~~~~~~~~~~~~~~~~~~~~~~~~~~~~~~

到最后,是到了“天上人间”,包下最顶层的两人,却只点了一锅大馄饨,一人捧上一只大碗,自捞自吃,一边交流心得。

“你说,你之所以会这样巴巴的跑来发傻,是因为你在那画像里读出了一些令你心动的东西……活见鬼,那画我也看过八百遍,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

“呃,这个东西,就是见仁见智了,会有想立太平道众为正宫的皇子,也会有想娶一幅画的龙将,有什么好奇怪的?”

第一眼看到那画像时,是在给人收拾尸体,画像幸未破损,却也沾满血污,敖开心本来并未在意,只扫了一眼,便铺在一边,等它阴干。

……却,忽然一动。

皱着眉头,敖开心把画像拿回手里,左右端详:那确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但敖开心却也是见惯世面的人物,只得漂亮的话,根本不足引他回顾。

“我觉得,她很美,笑的很甜,但仔细看,又觉得她很苦……同时也很坚韧……给我的感觉,她似乎背了很多根本不该她背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迷惑,将敖开心打动,使他决心要不远千里,来到凤阳。

……但是……“

显得有点失落,敖开心郁郁表示,自己来到凤阳,尤其是潜入朱家之后,数度接触,朝夕相对,却始终觉得不对。

“她确实是个美人,很美,也很开朗很亲切,但是……我却读不出我曾在画上读出到的东西……”

“漂亮……光漂亮有什么用啊,能当饭吃么?”

“啊。”

跟着敖开心“胡闹”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听到他掏心窝子交底,帝象先一怔,却也想不到什么话说,只能拍拍他肩膀,算是安慰一下。

各各埋头吃面,又过一时,帝象先才道:“你说不定也是自己想多了,古来美人畏画工,反过来说,被画工刻划之甚,那也是有的……”却见敖开心只是摇头,道:“那不是一回事……没有的感觉,画师又如何能够凭空揣摩……”忽地眼睛一亮,道:“画师?”

“嗯,你意思是……”

“不。”

果断摇手,阻断帝象先的说话,敖开心闭了一会眼,再睁开时,已是神色平和。

“太久了,该走了。”

背着手,他走到窗边,凭栏下望,忽笑道:“那一天,孙二少就是在这里发酒疯,跑出去追刺客,结果追到齐野语左武烈阳都一看他就吹胡子瞪眼……”忽地又道:“伯羊后来那里去了?许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

“朱老二一死,他便绝无希望,大约是先走了吧。”

走到窗边,帝象先叹道:“可惜了,这人有些意思,我本还想寻机结纳的。”

敖开心耸耸肩,道:“有机会的,既然出了山,这种人,是迟早都要成名的。”又见帝象先眯着眼,指向远方一个地方,笑道:“那里就是那天三人乱打一气的地方……说起来,孙二少虽然纨绔,手下倒是真硬的。”出一会神,又道:“听闻孙大圣少年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浪荡无行……”说着声音渐低,却忽听敖开心道:“你说什么,在那里?!”声音当中,居然又是狐疑,又是惊惧!

“怎么了?!”

悚然一惊,帝象先转过头时,见敖开心戟指远方,却非自己所指的那个地方,而是更远处,依稀象是朱家的一处产业。

“……那一天,朱老三遇刺的时候,到底是几刻几分?!”

~~~~~~~~~~~~~~~~~~~~~~~~~~~~~~~~

“不死者不在?”

微微的眯着眼,子贡的视线自诸人面上缓缓扫过,唯一能让他注视片刻的,是正抱着头,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花胜荣。

“那也没关系……”

神色严如冰霜,声音更森然若侵,子贡慢慢道:“我今天来,原也只是想带一个口信。”

“明日此时,千秋山上,儒剑、道刀,不见、不散。”

~~~~~~~~~~~~~~~~~~~~~~~~~~~~~~

子贡和子路离去之后,荀欢与介由微微一礼,也掩门退去,又过了一时,诸人才一起长长吐出口气来,钉宫第一个跳将起来,对着花胜荣狠狠踢了两脚。

“你的威风呢?你不是要给他们好看的吗?你不是说打狗就是为了让主人来到一起打的吗?!这算怎么回事?”

“这个,我那里想到会遇上正主儿啊!”

哭丧着脸,花胜荣爬起起来,正整理身上衣服,忽听门响,早又一头扎回角落里,惨叫道:“小人真是无心,大爷您大人有大量……”

“呃,大叔,那好象是风刮的……”

被小音提醒,花胜荣悻悻爬起,脸色犹还灰白,在桌边坐下来,端水欲喝,手却还是抖个不停。

“妈妈的,什么人都招来了啊!”

~~~~~~~~~~~~~~~~~~~~~~~~~~~~~~

下午,花胜荣“做生意”回来,虽然收获颇丰,心情却恶劣的很,连云冲波捏着拳头问他也不肯说。最终,他更将云冲波烦到不再理他,和萧闻霜一起出了门。

本来就打算把云萧二人诳出门,小音倒是正中下怀,但,在听到花胜荣接下来的说话后,她却真是被吓到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晚上,‘子贡’要来?!”

“嗯哼。”

轻蔑的哧着鼻,花胜荣重重敲着桌子,道:“不光‘子贡’,连‘宰予’可能也会来呢!”

始终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但此刻,小音却简直有了“逃走”的冲动,直到……她继续听下去,和听出了讲话中的不对。

“等等,你说什么意思,同行?”

“那是当然!”

显然余怒未消,花胜荣怒道:“奶奶的,爷是什么人,会认不出他们雁门的手段?装五作六的,今天晚上,爷就在这里等着,且看是要文盘还是武斗!”

愈听愈是糊涂,小音耐下性子细细套问,一时方搞得明白:合着花胜荣压根是错把冯京作马凉,将公孙当作了来抢地盘的同行。

“就那几下子,还想冒充儒门的人……当然,倒也很不容易了。”

感觉到花胜荣的怒意并非因为对方的抢生意,倒似乎更还有着隐隐的牢骚,小音不动声色,只装着糊涂,问他什么是“子贡”、“宰予”。却险些因花胜荣的回答而气结。

“哦,这你都没听说过?也难怪,女人啊,没才才是德,不过你这个身材长相,也谈不……呃呃,那都是大人物,儒门的大人物啊!”

(我当然知道那是儒门的大人物!)

肚里火起,所幸小音于千门诸流倒也知道一二,依稀当中,已是有所想象。

(金皮雁彩……雁门,是专门冒名作戏,哄人入港,那么说,他口中的“子贡”、“宰予”就该是雁门中的大人物……奇怪,他的火气又是何而来?)

赶走云冲波,花胜荣并不闲着,一时间连写了数幅对子,都是些什么“宰予昼寝,于予与何诛。”,“子贡方人,夫我则不暇。”之类的东西,到末了,更又索性写了大大一个条幅作“有若智足以知,污不至阿其好。”

“奶奶的,和老子玩,便让你们知道,爷玩起雁门的花样,只会比你们更强,你们有胆子,倒去冒充一下天下最强试试?”

冷眼旁观,小音感觉到,花胜荣的怒意似乎和“尊严”有关,但,她却没法相信自己的判断,盖,一名骗子,又何来尊严可言?

诚然聪明绝顶,桃园也是世间古老流派之一,但论到对信息的收集与分辨,当世终究无人能出儒门之右,在小音所掌握的情报中,并无“花胜荣”这个名字,也当然不会想到那种因“不被尊重”而生的怒气,但……她却对一件事很有把握,晚上,“子贡”的确会来,却,会是那个真正的子贡!

~~~~~~~~~~~~~~~~~~~~~~~~~~~~~~

“原来这样,下午那个小东西真得是儒门的人……他妈的,那为什么要费力气挑场子,直接亮字号不就好了么?!”

连喝两碗酒,花胜荣好容易回过魂来,方又能拍着桌子大骂,小音在一旁看着,颇觉好笑,却也有些佩服。

(换作其它任何人,这个时候,都不可能这样恢复,不……应该说是没有任何人能这样过关吧?!)

夜间,意料中的客人出现,更出现了完全在小音计算外的子路,以及,让她睁大眼睛,叹服于花胜荣预言能力的宰予,而结局……也尽在意料当中。

上来的态度很嚣张,但很快,花胜荣已掂出来人的份量似乎大的出奇,而当终于明白那个子路“似乎是真货”时,连带的逻辑推理,使他立刻两眼泛白,翻倒在地,之后,更连滚带爬,磕头有如捣蒜一样,卑微的有如最可怜的虫子。

……

一回想起刚才的经过,小音就会不由得浮出苦笑,但,默默回味,她却又不得不承认,花胜荣,其实什么也没有输。

(如果反过来看……面对子贡、宰予和子路的联手,最后却仅仅损失掉了尊严……这,已经可以算是想象之外的胜利了吧?)

“总之啊……”

冷笑着,钉宫抱起了手,不屑的撇着嘴,却又居然有点佩服的意思。

“这位大叔,倒真是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

“哦?”

“……自从我变成一堆屎后,就再也没人敢踩在我的头上了。”

~~~~~~~~~~~~~~~~~~~~~~~~~~~~~~~~~~~~~~

“刚才,那个人应该算是胜了吧?”

月光下,面对分岔的路口,子贡突然止步,冷冷开口。

“……如果,你把这也叫作胜利的话。”

站住在五六步外,荀欢神色冷漠,透着隐隐的厌恶。

他的前来,与子贡并无关系,完全是听说了下午的事情,而一时心喜,想要来看一看这个能把子贡亲传弟子驳到无言以对的人。

“宰予啊……那个人,和我们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对他们而言,‘尊严’是没有意义。”

“你也失望了吗?”

“……对。”

一时默然,须臾,荀欢向子路微一拱手,径山路而去。

目送荀欢远去,子贡冷笑一声,却听子路问道:“明天,要我胜还是败?”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