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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的名字啊。算了,还是等公子回来再说,我先喂你喝药吧。
景淮回府时,天已经擦黑,一进屋,就被晋安公夫人身边的丫鬟请去了荣禧堂吃饭。
公子被请去夫人那里,今日怕是来瞧不了你了,看来你得多当一日无名氏了。引竹从外面回来,给容时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容时没吭声。
晚上这碗药容时没喝完,喝了一半就一直吐,引竹奇怪道:你这白天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喂,我先说好,我可真的真的很用心在照顾你了,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容时面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虚汗,将他的发丝都打湿了,几缕歪歪扭扭的贴在额头和鬓边。
引竹见他真的不太好了,忙叫外边候着的小侍女去跟公子报告一下情况。小侍女应了一声就疾步走了。
见人走了,引竹回过头再看容时的时候,容时已经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了过去。
只不过,容时紧紧皱着的眉头说明了他没睡,只是难受得紧。
不一会,侍女小跑着回来了,说她没见着公子。
容时眼睛勉力睁开了一点,往侍女的方向看过去。
怎么了?引竹忙问原因。
小侍女抿了抿嘴唇,脸上似有悲愤之色:夫人院子里守门的那个大丫鬟秋菊,说我只是个下等丫鬟,没资格进夫人的院子。我就让她去代为禀告,结果结果她说一个奴仆病了而已,哪里需要惊动少爷,说完她就把我赶出来了。
引竹听完就狠跺了一脚,道:欺人太甚!她自己不也是个下人,真亏她说得出来这种话,哪一日她病了,看她遭不遭报应。
小侍女年纪也不大,不过十三四岁,脸上藏不住委屈,没说两句就掉了两颗眼泪。
别哭了。引竹安慰她,你在这儿守着,我去。
小侍女抽搭了两下,就抹干眼泪应了好。
引竹到时,果然也被秋菊拦了下来。
我可是少爷身边的人,你不会也说我是下等奴仆吧。引竹气急,如果我是下等奴仆,那你是什么,是我脚底下的烂泥巴吗?
秋菊恼怒道:我就叫你停下而已,用得着跟我发火?你不就仗着自己伺候少爷,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下人吗?
就看不起你了!你给我起开!引竹说着就要硬闯。
秋菊冷笑道:这里是夫人的院子,你一个男仆,胆敢擅闯夫人的院子,这后果你可想好了?
引竹的身体顿时僵住。
片刻后,引竹在夫人的院门外来回疾步走动。想到容时的病,他心里越发着急,可这大晚上的,上京都城里的医馆都关了门,就算还有医馆开着门,但府里的大门已经上了门禁,没有主子的手令,他根本出不去。
正愁眉难解时,引竹瞧见那秋菊抬起下巴,看着神气得很,不由得啐了她一口,暗骂一声:恶奴!
引竹不得法,只得守在门外,只等少爷一出来,就截人去看看那快要病死的小宦官。
连花神医都救不回来的人,可不就是快要死了么,不然引竹也不会这样跑来找公子。若不叫公子看他最后一眼,那小宦官怕是死不瞑目。
想起小宦官那眼巴巴的眼神,引竹不禁抓了抓头,又叹了一口气。
引竹蹲在门口树下等,等到月亮爬上高树枝头了,院子里才有了动静。
公子!景淮正要回自己院子,听见声音就停下脚步。只见引竹急忙忙跑过来拦在他面前道:公子,你快去瞧瞧那小宦官吧,他快死了!
景淮脸色微变,转了个方向就飞快赶往容时所在的院子。
第6章
怎么回事?早上我出门前不都还好好的?景淮一边疾步走一边问。
他身高腿长,走得极快,给他引灯的仆人被他甩在身后,没有灯笼的照明,但月光与雪光将他脚下的路照得明亮,他越走越快。
引竹一路小跑着回话,微喘道:我也不知道,他中午还喝了药,到了晚上就忽然又不行了。
你去城外的朱雀神庙一趟,把花闻灯请过来。景淮吩咐道,拿着我的手令,骑马去,要快。
是,公子,我这就去。
引竹在前面一个岔路口拐了弯,直奔府邸大门的方向。
景淮则沿着原来的方向匆匆走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容时的院子。
一个小侍女踮着脚尖站在门口张望。见到景淮,小侍女面露喜色:公子!
他怎么样了?景淮进门路过她时问道。
小公子喝了药,不过又吐出来了,我看他脸色似乎不大好。
脸色确实很不好。景淮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少年。他头发完全乱了,脸色惨白,额头还渗着汗,在昏暗烛光里看着就像奄奄一息一样。
容时的手紧紧抓着床褥,脑子突突的一阵疼,各种回忆和对话在他的脑子里反复吵闹。
别挨着他,他是太子,得罪了他你就等着死吧!
姜氏造反,满门抄斩了!他身上留着姜氏的血,不忠不义,污秽邪恶!
快走,离他远点!国师大人说他是天煞孤星,他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详。皇后自尽了,姜氏灭门了!国师还预言,他终将会给离国带来灭顶灾难!
今天祭祀大典上,陛下在朱雀神面前斩断了和他的父子缘。
容时意识朦胧,不安地蹙起眉,偶尔呢喃两句,额头细密的冷汗在在烛火中泛着微光。
景淮将旁边浸在热水盆里的帕子捞出来拧干,替他擦了擦汗。
容时看见景淮,眼皮耷拉着抬起又合上,他的嘴唇微动。
景淮擦汗的动作一顿,屋子里静谧无声,只有风雪呼哧哧扫过窗户的声音。
冷
容时的声音极其细微,景淮没听清,于是俯身靠近了一点去听。
我好冷,阿娘,我冷,我的手快没知觉了,水里好冷啊。声音低低的,满含苦痛。
景淮听完,静默片刻后脱了靴子翻身上床,将容时拥在怀里,又扯了被子,裹在他的身上。
但容时仍旧在说冷,景淮没法,只得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又拍了拍他的后心,像幼时自己母亲做过的那样。
人家要阿娘,这里可没有他的阿娘,景淮便做了一回人家的阿娘。
只不过他没照顾过人,不擅长这些,这些事做起来多少显得有些笨拙。
容时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跌进了一个暖烘烘的火炉里,虽然血液肌骨仍然冷得瑟瑟发抖,但他感觉到了来自外界的热度,这热度让他僵冷的手脚开始渐渐恢复知觉,甚至让他觉得很烫,烫得他心都在抖。
渐渐地,身上似乎舒缓了一些,容时抬起头,眼睛半睁开,然后就看到了男人流畅利落的下颌线,以及垂下的目光,安静无声,包容所有。
公子?容时沙哑地开口,学着引竹对景淮的称呼叫了一声,带着试探和不安。
景淮听下人们叫他公子习惯了,平时什么感觉也没有。这时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听这小少年叫一声公子,他心都软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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